李哲今晚本来打算和容墨一醉方休,但才刚刚喝到九点,那人就嚷嚷着不行了,头疼了,必须要走,说自己现在被郁叔叔管着,不敢在外面夜不归宿。李哲懒得跟他多废话,就让司机先把这良民送回家。
临上车,容墨拢住李哲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让你表弟早点回去睡觉。”
李哲恍然想起来,从容墨跳完舞之后他就一直没看见沈淮明。
然而当他慌慌张张跑进去,把酒吧边边角角全找了一圈之后,发现那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
“叔,送我去明海公园后面的那条街。”容墨靠在后座说。
司机疑惑:“容少不回家吗?我家少爷让我给您安全送到家。”
“不用,你按我说的开吧,李哲不会怪你的。”
“好的。”
司机根据容墨的指路慢慢将车停稳在郁濯青的家门外。
容墨看了眼手机,这个点,郁濯青肯定早就睡下了。
他心里想的好,要静悄悄的进门,还得跟回家一样自然,不能太像个贼。
但钥匙拧开的一瞬间,他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在干一件不光彩的事,所以动作不知不觉变得鬼鬼祟祟起来。
院子里漆黑,他打开手电筒,摸着楼梯悄悄上楼。
郁濯青的卧室在画室的旁边,他站在门外攥了攥手,内心陷入纠结。
要不要开这扇门?或者说,要不要尝试这个开门的动作。因为哪怕仅仅只握上门把,也足够显得他很猥琐了。
容墨是个清高的人,是正人君子。
……猥琐就猥琐吧。
他一鼓作气,抓住把手顺时针一拧。
拧不动。门是反锁的。
他的郁叔叔对他的猥琐早有预判。
容墨笑了。摇摇头扶了扶额,退回到后面的沙发上,躺下来。
侧躺着,眼睛正对画室的门。画室门没关,容墨还能看见里边靠窗的那台桌子,郁濯青一直没搬走它,上面仍然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缸。但太昏暗了,看不清墨水的颜色。不过容墨猜测还是一样,黑色的、白色的、藤黄的、胭红的,清澈的浑浊的……
和郁濯青之间发生的每件事,都像那些斑斓的墨水一样,在他的脑海里留下或浓或淡的痕记。一笔一划,一笔一画。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一切究竟对不对,也不知道命运最后会给他们安排怎样的结局。但他觉得,如果能就这样和郁濯青纠缠着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也很好了。
他只盼望墨的颜色能越来越多,把每一缸清水都玷染成它自己的颜色。
-
第二天天刚亮,郁濯青披着件毛衣开衫从房间里出来。
容墨侧卧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只抱枕,两条腿弯曲蜷缩,看起来冻得不轻。
郁濯青转身回到房间,从衣橱里拿了床被子,走过去扔到他身上。
容墨被砸醒,皱皱眉,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了看那人,下一秒就又被困劲折磨得闭了起来。
“你怎么在这。”
容墨拽拽被子,似乎有些起床气:“还不是郁叔叔把房门锁上了。”
“我问你怎么在我家。”
容墨装傻,翻了个身背对他,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
郁濯青没办法,看时间确实还很早,只好放任这人继续躺着。
……
容颂海说过,论清闲,他郁濯青是世间第一。先不谈心闲,就从人的一日起居上来说,郁濯青也是绝对的闲人。人能当闲人,无非需要两个条件,一是富裕,二是寡欲。这世上有钱人不在少数,而无欲者、无争者,凤毛麟角。郁濯青算是其中一位。
他一年当中的大部分时间生活作息都极其规律,早睡早起,过午不食。同时拥有了早晨和夜晚的空闲,他的一天似乎比别人的更长,他的时间也就比别人的更够用。
洗漱后换好衣服,梳好头发,开始浇花、扫落叶、喂鱼、泡茶,不下雨时还会坐在院子里冥想。直到肚子饿了才下厨房准备早饭。
早饭是各类养生粥。容墨走运,上回他想喝没喝到的南瓜粥,今天郁濯青亲自端上楼送到他面前。
八点多了,凡人也该起床了。
“容墨。”郁濯青推推他肩膀。
那人慢慢转过身,看样子是睡饱了,睁开眼睛,嘟嚷了嘴:“郁叔叔。”
“洗漱完把粥喝了,喝完回家。”
容墨哼哼唧唧地拉住他的手,仰面露出可怜的模样:“郁叔叔,你昨晚干嘛锁门。”
“我习惯睡觉锁门。”
容墨不相信,皱着眉头说:“我冻感冒了。”
“是吗?听声音好像没有。”
容墨故意咳嗽两下。
郁濯青瞧他装模作样,弯腰把被子揭开,指着那一身凌乱的西装说:“下班去哪了?心想你爸不在家,没人管你了是么。”
“不是啊。”容墨蹭的一下挺起背,手仍然紧握着不松,“郁叔叔管我,我一定听。您管我吗?管不管?我想要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