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阳瑟缩着肩膀,不是很敢抬起头。他小声问:“你哥哥走了吗?”
忙摇了摇手,怕林断误会,解释道:“我没跟踪,就是觉得他会陪你到高三开学,可能是最近几天的车票,就每天都出来碰碰运气。”
说完停顿几秒,他又小声补充:“你哥对你真好......”
林断不语,刚才的欣喜和羞涩荡然无存,他扫过徐阳脸上的伤口,又走过去抹起他的袖口,看到了胳膊上的淤青。
久久沉默,林断握得有些紧,徐阳吃痛。
“他们又来找你,怎么不告诉我。”
车站前人群来往密集,徐阳被推搡着歪了歪,林断伸手扶住。他看着徐阳低着头的样子欲言又止。
“是我忘了,没管你。”
听到这么一句,徐阳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林断,瞳孔轻颤,浑身卸力般红了眼眶,来的路上做好的心理建设荡然无存。他性格懦弱,有了林断可以依靠后不自觉地就产生了依赖,顿时一股浓浓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他带着点鼻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又重复了一遍:“你哥对你真的很好。”
林断只觉肩膀上的那种异物感又出现了,分别不久,他开始怀念林歌站在身后扶着他的背的感觉。
走吧,去处理下伤口,林断这么说着,把还未来及回复消息的手机放回裤兜。
-
“铃——”
早自习下了,远处隐约听见逐渐沸腾起来的人声。
校园西门口,林断坐在块石头上,怀里抱着书包,他没有进去上课。手机有短信,解锁查看,是林宗泽责问他怎么没去上课,说班主任打来电话云云。
都是客套话,林断知道没有人真的关心他去没去上课。
还没来及收起手机,徐阳又发来消息说让他注意安全,说去食堂买牛肉包等他。
心里一动,林断抬手,对准清晨的蓝天,拍照,发送。
等待发送的间隙里,林断耳边听到了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他看着手机屏幕没有抬头。
直到看见发送成功的页面,林断终于感到了一点开心,却也只笑了一瞬,然后迅速收平了嘴角。
手机塞进裤兜,拎起书包晃了晃——装着本中阶牛津字典。将书包背带捏在手心,握拳,转动手腕缠绕几圈。林断抬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两个高大男生,笑了笑,声音很轻:“来了。”
“操,真他妈跟狗一样,闻着味道就咬着人不放,徐阳这人还挺有手段,能有你这么个人给他当看门狗。”
没耐心听这种人放屁,一声闷响,林断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抡起书包砸去。眼神狠厉,动作利索,倘若此时有任何习惯于林断温吞外表的人来一看,都会感到震惊,然后害怕。
拜那个人渣的的言传身教,林断深知打架要领。
拳头砸在颧骨处,感觉不到疼似的,林断眼睛一眨不眨,挑准时机冲上去反击。他的打法很疯,不避开要害也不怕自己受伤,只要有机会就撕咬到底,是正常人都会害怕的那种打法。
声音听不见了,色彩消失掉了,世界就像黑白灰的素描画作,只有麻木的将拳头举起和落下的线条。
重复了不知多少遍,另一名男生早已逃走,林断一下下的砸着,身下那人早已失去知觉,鲜血从额角流出。
突然“嗡”的一声,震动似电流游走于全身神经,林断猛然被唤醒知觉,耳边是清晰的手机震动声,眼前是触目惊心的红。
他停下手,目光陌生的看着自己的手心。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掏出一看,是林歌。
站起身,脚步向后退了退,林断手心蹭着校服裤子,可怎么都擦不干净。
“喂……”
“嗯,”林歌的声音自听筒里传来,似乎有些惊讶,“今天接这么快?”
“刚好在外面,”静了一下,补充道:“买早点。”
林歌低低的笑了一声,嘱咐他记得喝牛奶,林断说好。
听筒两边都安静下来,林断刚要说什么,就听见林歌叫他名字。
“林断。”
声音带着点不自知的颤抖,“嗯……?”
“怎么声音听起来很累的样子,最近没有休息好吗?”
啪嗒。
-
上楼的时候,林断犹豫了一下,想到了那些威胁,最终他还是抬腿走上台阶,毕竟不能再麻烦别人。
经过四楼时,林断听到了熟悉的打骂声。这家的门被猛地推开,他愣了一下,麻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惊讶。
林断看见出现在门后面的那个小孩没有哭泣甚至没有悲伤,就只是看了一眼他,然后穿着拖鞋就跑下了楼。
林断侧过身子,给追出来的胡子拉碴、一身酒气的父亲让路。
他转过身看了一会那对粗俗的父亲和冷漠的后代互相追逐的背影,然后继续上楼。
走到门前,钥匙刚插进去,门就被打开了。林宗泽正叼着根烟站在门边,笑着看向林断。
低头换鞋,林宗泽吐出口烟,“快点的,我今晚八点就得走。”
林断刚解开鞋带,闻言仰起了头,眼神一寸寸暗了下来。嗤笑一声,林宗泽撸了把头发走进客厅。
“开学不到一月,打架4次,逃课3次,缺席周考,你那什么同学,现在还躺在医院......”
声音逐渐小下去,却也很清晰,林断眨着眼睛,一言不发。
“林歌大二了吧,那小子想深造,学习很认真,应该很辛苦。”
林宗泽掏出茶几上塑料袋里的什么东西拿在手里转着,吐出的烟雾让他的眼神看不太清。
洗过的床单晾在阳台,遮住了大半光亮,室内光线有些昏暗。视线有些模糊,林断咬紧牙齿,甚至能听见“咯咯”的声音。
“说来好久没联系我那个高材生儿子了......”
陡然泄气,雪崩无声无息,化作细沙安静洒落。
林断换好鞋站起身,他走过来站在林宗泽眼前,张开口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好累,全身上下也好痛,哪里都好痛。
长久的寂静之后,林断咽了咽喉咙,慢慢地跪下来,伸手去解林宗泽的裤子。
衣料窸窸窣窣,压抑的呜咽被林断咬着牙阻断,过于干涩因此有种被撕裂的痛感,他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浑身忽冷忽热。
他听见林宗泽用着很兴奋的语气说,靠,好紧。
什么都看不清了,眼睛很缓慢地眨着,眼前那张恶心的面孔逐渐扭曲,复又清明,他好像看见林歌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问他在干什么。
心里恐慌,他伸手想要去摸,他想要解释,却不知如何开口。身体越发难受,五脏肺腑仿佛被压着千斤铁块,让林断有种窒息的感觉。
对不起,下午接电话时明明答应你今晚要好好学习的,我明天再学可以吗,今天好累了。
对不起,可我真的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