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眼睛和鼻子好受点,陆七三人带着魏鹤安前往曲腾家,让他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换上一套干净的衣裤,再理掉一头乱糟糟的长发。
两个小时后,她看着眼前不再似乞丐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顺眼多了。”
唐祠放下剪刀,将镜子递到魏鹤安眼前,“魏叔,我手艺不好,等回了水枫我再带你去理发店好好修一修。”
魏鹤安盯着镜中面貌整洁的男人有些发愣,污垢、胡须已经不见踪影,岁月留下的影子却怎么也消不掉。他轻手放下镜子,冲他感激一笑,“不用了,现在这样我很满意。”
曲腾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一直沉默的他徒而发出一声嗤笑,“你竟然会将条件用在他身上,还真让人惊讶。”
“关你屁事。”陆七坐在桌边,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看都没看他一眼,“他好歹是你的长辈,懂不懂礼貌?”
唐祠收拾着地上的头发,忍不住瞄她一下,你们…彼此吧。
钟行单手枕着下颌,眸光流转到她脸上,隐有几分玩味,“七七还知道尊敬长辈?”
“当然,你以为我是你啊。”她翘起双唇笑的额外虚假,桌面看似风平浪静,桌下却是硝烟四起。她抬脚狠狠踩住他的鞋子,往死里碾了碾,不改那份“和善”的微笑,“大叔,你还是少开腔吧。”
脚尖的痛楚让他眉心一跳,她的踩踏并未持续多久,可疼意久久不散。他并未生气,仍保持着一贯的懒散,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狠心的丫头。”
好啊,我以后就直接动手~
魏鹤安打量了下门边笑意不明的小辈,犹疑一会儿后说:“你是曲时章的儿子?”
“没想到您知道我。”曲腾放下手站直了身体,露出一抹淡笑,“魏二叔,好久不见。”
当年魏鹤安被抓回来时,曲腾曾见过他,却诧异于他竟知道自己。
“你既是姚仙芝的儿子,我自然猜的到。”恍而回忆起往昔时光,他不免有些感慨的悲哀,“我与你父亲从小一起长大,也曾在泥潭里打过光腚,世事无常啊…”
如今我们这一辈,所剩无几啊。
曲腾半垂下眼皮,缄默良久,他转身往楼下走去,“饭马上就做好了,收拾好就下来吧。”
陆七一口喝掉吹温的清茶,百般无赖地把玩着手中的小茶杯,随口问:“你当年怎么想偷看史谱?”
好奇心可以理解,不过总有个过程吧。
魏鹤安起身走到窗边,遥望远边冷意盎然的雪峰,“成年后,我便跟着长辈外出务商,有一次偶然遇到一位算命的先生,他不仅救了我一命,还教了我一点风水之术,我也曾怀疑,但他对我并无半分恶意。临别前,他告诉我家里很快就会发生一场大灾难,而这场灾难跟我们家族的秘密有关,还让我尽早离开…回来后我一直想着他的话,最终还是没忍住偷偷去了祠堂。”
“他这么厉害?竟然知道这里有秘密。”唐祠惊异道。
魏鹤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我当时也很惊讶,没想到他一位算命先生能算到这个地步。”
陆七捏着下巴思索片刻,呢喃了句,“总感觉有点刻意啊…”
能算这么准的人…恐怕连那半吊子老头都得拱手膜拜。
“是有点。”钟行与她的想法一致,谈起算命风水,他不禁也想起了在叶城县遇到的老爷子,“跟你爷爷比起来如何?”
“哼,保不准他就是根据当时情况瞎猜的,你以为真有那么多神算子啊。”她扬起下巴嘴一撅,神情颇有丝不屑。
“嗯,嗯~”钟行的胳膊枕在桌面上,懒洋洋地看着她,好似怎么也看不够,“神算子说的是。”
听言,陆七得意地仰起头,十分享受这声夸赞。少焉,她收敛一些笑意继续问向站在窗户前深思的魏鹤安,“你们这里都是干嘛的?”
“从很久以前开始,村子就派出一部分人出去经商,他们是村子的经济来源,虽不用再住在村子里,但必须定期回来一趟,因此有不少外出过的人都萌生出脱离村子的想法…”
“你也是。”她打趣道。
“如果不是偷看了史谱,现在下落不明的应该是我。”
魏鹤安的心情有些复杂,既有一种庆幸,又有些许愧责,当年他会逃走也有部分原因是不想做魏家的家主。如今哥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难逃其责。
唐祠打扫好卫生后,坐到圆凳上为自己倒了杯热茶,“魏叔,你知道村子的风水是谁改的吗?能让这里终年不落雪,那人很厉害啊。”
“据说是我们魏家一位精通风水的祖先改的,我们家有本世代相传的风水秘记,听长辈说就是他编纂的,可惜在几十年前被人偷走了。”
陆七眉毛一挑,语里挟着揶揄,“你们这里还挺盛产小偷的。”
魏鹤安有点尴尬地虚捂住嘴,清咳两声,没再搭话。
这下,身为专业调解人的唐祠站了出来,“我们下去吃饭吧,忙了一天都饿了。”
这个理由,得到众人一致接受。
尤其是陆七,她已经感受到胃在嘶喊,说了一天的话,不仅口干舌燥,还饥肠辘辘。
饭桌上不算安静,但气氛诡异极了。姚仙芝一如既往的冷着脸,没给他们好脸色看,不过面对魏鹤安时,她总有种怅然的忧郁。
若他没失踪…命运为何如此不公?
午饭吃的比较晚,帮母亲收拾好厨房后,曲腾就领着陆七和钟行找肖五叔等人商议去昆仑山的事,而唐祠与魏鹤安留在曲家休息。
会议地点在肖云徽的家里,六人随意坐在堂厅,无形中拉开了距离。几乎每户家里的摆设都较为复古,精致的镂空门窗,方桌木椅,瓷器茶具,甚至还放着油灯。
肖云徽坐在正位的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口,眼皮往下一压,目光阴厉地瞥向坐在侧边的两人,“找到钟衍墓穴的关键是钟家那张地图,为了不浪费时间,我们兵分两路。你带个人跟你回去拿地图,我带其他人先去离可可西里最近的格尔木市打探路线、购买装备和食物。”
“可以。”钟行回的不紧不慢,转头望向正饮茶解渴的女朋友,嘴角微微一勾,“跟谁走?”
“你们不能一起去。”肖云徽突然开口,稍拧的眉结透着股森然的警告,“为了我们能更好的合作,此次行动你们得有个人随我一同前往格尔木。”
陆七放下茶杯,没将他的警告当回事,“都谈好筹码了还这么不信任我们。无所谓啊,我也懒得绕那么远的路。”
“很好。”肖云徽敲了两下杯身,对钟行说:“希望你能早些将地图带到格尔木。”
无言的威胁,钟行的眼角往下一敛,透着一股狠色,凝眉嗤了声,“你最好信守承诺。”
倘若…我一定会杀了你们。
“自然。”曲腾主动站起来,冲肖云徽拱了下手,“五叔,就让我跟他去高溪取地图吧。”
“不必。”不等肖云徽说话,钟行了当拒绝,他的音量不高,轻的似流云,可态度十分坚决,“我一个人去。”
“你会回来吗?”肖末雪冷讥道。
陆七有丝讶异,禁不住开起自己的玩笑,“大叔,你心还挺大啊,不怕我被五马分尸啊。”
她相信钟行就算是腿断了也会爬到格尔木的,但面临对生命的威胁,多少还是有些气郁。
“我可舍不得让你这么惨。”他揉了把她细软的发丝,下一秒睥向另几人,眸中的笑意荡然无存,“我不需要你们相信,等着地图即可。”
没有特别的理由,他只是不喜曲腾这个人,所以何必给自己找罪受?陆七的安危暂时没问题,他也得为这次行动准备点什么才行。
“你!”
肖末雪被他的态度气得怒火朝天,如果不是被曲明召拉着她已经拔刀,肖云徽一记警告的眼神成功将她吓退。
“肖末雪,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我…”她极为不快地扭过头,恨得牙痒痒,“知道了,五叔。”
等找到东西后我一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肖云徽思忖数秒后,点头同意他的单独行动,“好,我相信你会带来的。”
接下来,他们又商讨了一番行动路线。结束时,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群山间漂浮着一片白茫茫的雾,温度骤然下降,湿润的枝叶哆嗦个不停。
田间小路上,陆七伸了把坐得酸疼的腰杆,“你有那地图的线索吗?万一钟正峰不给你怎么办?你被打死不要紧,但得保证我的安全。”
钟行被她气笑了,轻撩下眼皮看她,嗓音低哑而慵散,拖着长长的腔调,“小没良心。”
“别嬉皮笑脸的,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横眉冷对,“说实话,否则我现在就处决了你。”
“若不给,我就抢。”他顺势低下头靠近,温热的气息化在二人唇间,“你这个人质可是很宝贵的~”
离得太近了,陆七松开他的领子,转身泰然自若的继续朝前迈去,可耳根的红晕出卖了她的平静。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