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根里的西夜王猝然睁开眼,他的眼睛泛着红光,阴狠而寒凉,倏而,冲她阴恻恻地裂开嘴。
陆七暗呼不妙,立马往上逃去。
谁料一股邪气突然攻向她,陆七向旁边躲避,但几许邪气还是侵入她的魂体。
上面的钟行,一直凝眉看着她,却被她嘴角徒然溢出的鲜血吓住。他当即蹲在她面前,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并未严重,眉间愁郁不展。
方竟南不禁走上前,“她怎么了?”
钟行斜睨他一眼,并不搭话。
他凝视地下,发生了什么?
唐祠何尝不是担心不已,却什么也做不了。
地底的陆七,捂住被邪气侵袭的左肩,面色痛苦。
怎么又是左肩?!
她现在只是一个灵体,什么都做不了。
西夜王阴冷一笑,再次朝她攻去,大片邪煞之气袭来,陆七只能东躲西逃。还是被侵蚀不少,她咬牙飘到他身后,哪想他跟后背长了个眼睛似的,魂体竟快脱离肉身,朝她猛扑而来。
陆七下意识往后退,额间彼岸乍现,那红光却愈发鲜艳,西夜王募然瞪大眼睛,痛苦地往后撤退,魂体回归。
“彼岸...给我!”
他捂住双颊,目光变得凶狠,陆七凝眉而视,额上彼岸再次显现,红光伤得西夜王痛苦嚎叫,他的身体及树根不断散发出刺骨的邪煞之气,以及无数的哀嚎,是那些被吃掉的人。
“啊嗷——啊——!”
“呜呜呜...啊啊啊...”
陆七趁此迅速向上逃去,身体还端正的盘坐在地面,她连忙回魂。
一口血从嘴角咳出,来不及顾忌,她站起身急道:“离那棵树远点!”
刹那间,大股黑气从树上飘散出,凄厉的嚎叫呐喊,响彻在半空,甚至显现出一些痛苦的人脸。
“啊啊啊呜...救命啊...”
“好痛苦!”
“救救我...”
“......”
令人悚然的喊叫声,是西夜的百姓,也是那些因树而亡的人。
麻子惊惧地望着眼前的景象,“这、这些是什么?”
方竟南微张嘴,眼底结着畏惧,“鬼...是鬼...”
黑熊和花枪何尝不是同样的震惊,战栗。相比于他们,马城就要平静多了,只是眼里的那股寒意不减。
陆七擦去嘴角的血液,“他们被困在下面,血肉祭树,灵魂束缚在树里,滋养着西夜王。”
她想起那张壁画里的符咒,是大型的邪咒,以活人祭天求命,死后也被其困住,无法投胎转世。
“西夜王?!”唐祠大为震恐,“你说西夜王还活着?!”
“他跟树已经结为一体,那幅壁画是祭祀,是西夜王用整个西夜,所有人的命献祭这棵树,换取他的长生。”
唐祠难以消化她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
“真的有人能活千年吗?”
陆七冷然而笑,“可以说他死了,这里的冤魂被这棵树缚住,逃脱不开,这西夜王也是如此,只不过他的灵魂跟树融合了,是长生的执念驱使他不断吸人吃人。”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方竟南连忙问。
陆七抬头看去,“这棵树跟地面相连,是唯一的出口。”
钟行垂手站立,淡定的神色,冷澈的瞳仁直直地盯住她,“你想超度他们?”
“对,我要超度它。”陆七捡起地上的红绳铃铛,掏出数张黄符,“他们一直被困在这里,怨气凝重,我不知道有没有用,这也是我们最后的生路。”
钟行接过她手中的红绳黄符,走向巨树,“伤员就别乱动。”
说着,他便走到树前,将红绳捆绑一圈,黄符贴在上面。
陆七望向其余人,舔了下唇,似乎有点为难,“你们...谁还没破过身?”
此话一出,众人无语凝噎,相看失笑,也让紧张的气氛轻松了不少。
花枪讥笑一声,“这年头,谁还是处男处女。”
“你问这个做什么?”黑熊微蹙倩眉。
陆七毫不尴尬地摊手,“有用呗,处男处女的血混合在一起威力更大。”
钟行睨她一眼,陆七对上他的视线,眼珠一翻。
不用问就知道,你肯定不是!
“我是...”
唐祠微窘地开口,为了大局,他不怕被嘲笑。
陆七走过去,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没人了,“唐祠哥,太好了!”
巨树不断有黑气冒出,空气中慢慢掀起风,越发不稳定。
“别耽误了。”陆七拿出匕首,“手给我,马上就好。”
其实舌尖血威力更大,但对付它足够。
唐祠伸出手,陆七立马在他食指上划开一口,鲜血滴落在她左掌心里,量足后,她忍痛快走到巨树前,匕首一横便划破她的右指。她用右指在左掌心的血液中迅速搅拌,而后强忍邪煞气侵蚀的痛苦,在树干上飞快画下一道大符咒。
掐咒念道:“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红绳上的铃铛猛烈晃动起来,黄符“扑扑”撕舞,而那道符咒骤然发出一道红光。
“啊啊啊——!”
黑气更加浓重,而往上的亡魂怨灵也越来越多。
“嚎啊——!”
底下突然传来无比痛苦的嘶喊,是西夜王还在抗争。
陆七又念出超度咒,“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召,敕就等众急急超生!”
这次额头上的彼岸出现,耀眼的红光弥漫整棵大树,众魂仰头哀嚎,而风也变得狂暴。
他们瞧见她额间的红花,显然都一惊,但顷刻风声鹤唳。
陆七被风猛然吸向巨树,钟行上前一跃,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使劲一拽,随后拉着她抓住旁边的一个残柱。
麻子和老马抓住的木头,因为年久失修突然断裂,他们刹那间被风吸向巨树,竟穿过树干从里面掉落下去。
这是只有巨树吃食时,才会发生的现象,就像是张开了嘴巴。
“麻子,马城!”
花枪大喊,可没有丝毫回应。
唐祠紧抓住石壁,压低声音,多了分担忧,“古灵,你怎么样?”
“我还好...就是头疼得紧。”古灵宽慰道:“你放心,我待在佛珠里,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好。”
倏而,整棵大树开始晃动,树枝慢慢干枯,向旁侧倾倒,伴随着无数的哀吼,黑气萦绕。
“撕啦...咵当——!”
巨树倒了下去,头顶隐隐透露出微弱的光亮,点点繁星,还有不断洒下的沙子,陆七直喊:“赶紧沿着树爬上去!”
他们立即行动起来,钟行一把将她带到背上,捡起地上的无离便朝树干快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