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鸟飞向远处的天空,不见踪影。
树下的人站着四目相对,却一言不发。
太阳透过郁郁葱葱的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大小光圈,像是无人得知的曾经岁月。
“——您好,Aquavit先生。”
这声音很陌生,估计又是哪个被老乌鸦派到他身边来的倒霉蛋。舟崎遥斗心里觉得厌烦,但脸上还是熟稔地挂起了微笑,转身客套地与新人握手:“怎么了?”
他眼角余光瞥过新人手上一看就知道年份不短的枪茧,在心里默然数着时间。
一秒,两秒,三秒。
“……BOSS告诉我说,从今以后我跟在您的身边。我擅长近身格斗,用枪,收集情报。当然,我想您身边不缺这样的人。”新人顿了顿,说:“那您可以先把我当成司机。”
新人眼底闪着舟崎遥斗再熟悉不过的火焰,那是每个刚进入组织里的人眼睛里都会有的雄心壮志。说来讽刺,舟崎遥斗身为众人艳羡的对象,却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这种东西。
他是由一根复仇的脊骨撑着的,无论是由脊椎上延伸生长的其他骨骼,还是内脏血肉,甚至是包裹着的那层外皮,其实归根到底,都不过是复仇的一部分。仇恨组成了他,也决定了他的命运。
所以在很早的时候,舟崎遥斗相当憎恶那些分明迈进了地狱却眼睛仍然明亮的人。
这让诸伏景光在他那儿的第一印象就打了个折扣——不过,也从来没人幸免,诸伏景光只是他见过的形形色色组织成员中的一个,就算诸伏景光是卧底,各国派了那么多卧底进入组织,也只是其中一个。
但诸伏景光是唯一一个走到他面前的。
是第一个,后面也不会再有。就像世界上分明有那么多束光,但落到舟崎遥斗面前的,也仅此一束,只是阴差也阳错,造化从来弄人,这束光消散了。机缘巧合之下,诸伏景光终于又出现在了他面前,可是这回消散的不是人,是那些云烟般的过往。
要说毫无波动,那是不可能的。但又要说感慨万千,也没必要一定将他记忆里的那个诸伏景光强加个眼前这个,说到底总归是两个人,当个眼熟的陌生人相处就好。
更准确地说,是眼熟的、不怎么喜欢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