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酥在龙骨珊瑚丛中醒来时，腕间银铃已长满青绿色铜锈。归墟的海水泛着诡异的金红色，每道暗流都裹着细碎的龙骨粉末，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灼出西戎咒文。

"东南巽位，七步止。"

萧断云破碎的传音被潮水扭曲成怪诞的曲调。沈寒酥捏碎附着在耳廓的发光水母，菌丝状的触须在掌心拼出星图残片——正是茯苓饼缺口处的九嶷山方位。

暗流突然湍急，三百具青铜匣随漩涡逼近。沈寒酥的银簪刺穿最近那具匣盖，腐臭中惊见自己的脸：蜡化的面庞上爬满辰钥纹路，胸腔内嵌着枚龙眼大小的珍珠，珠心封存着萧断云被剜下的重瞳。

"沈姑娘竟比在下先到一步。"

清冽男声自珊瑚礁后传来。慕容昭的白玉罗盘切开水流，照出他绣着二十八宿的玄色祭服。当罗盘指针触及沈寒酥额间逆鳞时，盘面突然浮现人皮疆域图的纹路。

"钦天监的狗鼻子果然灵。"沈寒酥将染血的茯苓饼按在罗盘中央，"慕容少主不妨猜猜，这归墟海眼葬着多少忠魂？"

话音未落，青铜匣群突然开启。无数龙鳞化作箭雨袭来，却在触及慕容昭袖口时骤然凝滞——他腕间缠着的星轨链迸发青光，将鳞片熔成液态金雾。

"七万九千六百四十三具。"他弹指震散金雾，罗盘映出海底祭坛的轮廓，"其中三百具装着沈姑娘的前世身，可对？"

沈寒酥的狐尾刃劈开暗流，却在触及祭坛边缘时被无形屏障所阻。额间逆鳞突然暴起金芒，狼神图腾苏醒的剧痛中，她望见骇人真相——祭坛中央的珊瑚王座上，烬生正被菌丝缠绕成茧，后背脊椎处插着把青铜钥匙。

"辰钥归位时，山河烬作尘。"慕容昭的罗盘突然炸裂，碎片凝成星晷虚影，"沈姑娘可知，这把钥匙能打开..."

海水的嗡鸣吞没了后半句话。沈寒酥在窒息感中捏碎逆鳞，金血染红的视野里，祭坛显出血肉本质——所谓珊瑚，竟是历代沈家军的骸骨所化；所谓王座，分明是萧断云第一世被斩落的龙头骨！

"娘亲..."

烬生的呓语化作实质的声浪。缠在他身上的菌丝突然暴长，末端竟生出无数微型星晷。当沈寒酥的狐尾刃斩断菌丝时，割裂处喷出的荧蓝血液在空中凝成西戎文字：

"癸亥年七月七，沈翊剜龙心处。"

慕容昭突然咳出黑血，星轨链缠住沈寒酥手腕："快走！海巫女要醒了！"

他指尖点在祭坛某处，骸骨珊瑚应声裂开暗道。沈寒酥最后回望时，见烬生脊椎处的青铜钥匙已没入半截，孩童瞳孔完全化作龙类竖瞳。

暗道石壁渗出腥甜黏液，刻满鲛人泣泪的古诗。慕容昭的夜明珠照亮某处残缺碑文，沈寒酥的指尖抚过"轩辕"二字，惊觉笔锋走势竟与父亲绝笔信如出一辙。

"沈姑娘请看这个。"慕容昭突然掀开祭服下摆——他腰间缠着的竟是半张人皮，纹路与沈翊书房暗格中的疆域图严丝合缝，"这是从陆明轩心口剥下的。"

沈寒酥的狐尾刃抵住他咽喉："你究竟是谁的人？"

"是帮你的人。"他笑着扯开衣襟，心口处的凤凰纹与她的狼神图腾共鸣震颤，"毕竟慕容氏，才是真正的轩辕遗脉。"

暗河突然沸腾，无数荧光水母汇聚成女子轮廓。海巫女的贝壳面具裂开缝隙，露出与沈寒酥七分相似的面容："终于等到容器成熟了..."她腕间龙鳞镯碰撞作响，暗河尽头浮起枚破损的龙蛋。

沈寒酥的逆鳞突然离体，金血凝成锁链缠住龙蛋。当蛋壳裂缝渗出龙气时，她头痛欲裂——二十个轮回前的记忆喷涌而出：

暴雨夜的归墟海岸，沈翊将龙蛋按入女鲛腹中。轩辕璃的第三只眼淌着血泪，指尖却温柔地抚过蛋壳："他会带着你的眼睛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