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和南方气候不一样,宋衡回来两天还没有适应山里的气候,睡得格外早。
他没有把山上生病的事情放在心里,结果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被人喊醒说出事了。
唐明微被宋衡赶到床下面睡地铺,离门的位置近,自然而然是他去开门。奶奶坐在轮椅上,看到屋内情景,表情诧异。
宋衡没有起床气,爬起来快速穿好衣服问道:“怎么了?”
——是山下的热症更大面积的爆发了。
山里的巫有医的职能,如果出现了大范围的卫生事件,也会加入到义诊的队伍中来。为此家中姐妹很多人都考了中医的资格证。
宋衡是男生,没有学巫医的资格,但眼下山里的事情可能已经超出了卫生事件,来搭手的人越多越好。
宋衡站在卫生站前,目光肃穆地看着门口平躺着的人。这些人大多面色蜡黄,脸颊紧凹,眼球却很大,像是要凸出来,活脱脱像个头骨。
病人的五感都是衰退的,但他们的眼球却能快速地跳动,贪婪的扫视着在场的医生和护士。
堂姐和李诗秀穿梭在人群之中,连她的毒蛇都绕着人群走。卫生站的医生着急地拉着奶奶的手不停说话。
太阳大,唐明微今天戴了一副墨镜。他走到人群中,想用手电筒光照照人的瞳孔,却被宋衡制止了。
“不必了,”宋衡叹了一口气:“让他好好休息吧。”
躺在地上的人听到这句话忙得挥手想要拉住唐明微的衣服,唐明微在外装出好儿媳的听话样子,朝着宋衡边上走。却被三三两两的人彻底挡住了去路。
“救救我!我还没吃药!”
“你看看我呀,我要医病,不要放弃我。”
“不准走,不准走!”
声音四散起来,人虚弱,力气却很大。无数双干瘪的手拉住了唐明微的裤子,让他动弹不得。明明瘦得像干枯的树枝一样,但是手上却有无穷无尽的力量。有些人甚至靠着这蛮力站了起来,附身想要趴在唐明微身上。
唐明微抖肩,干尸一样的人却把他抓得越来越紧,离他最近的人甚至张口准备咬住他的脖子。
他微微蹙眉看着宋衡。
原来是这样不必了。唐明微带着手套,伸手擒住要咬自己的人的天灵感,五指发力,强行将那人从自己身上撕下去。
被他抓住的人已经瞳孔涣散了,脸上鼻腔之中不断爬出小虫子,似细细的线蠕动。
干枯的脸上,是诡异的笑容和死亡的征兆。
他的力气很大,但是手中人甚至感觉不到痛一样,想朝唐明微身上蠕动。鼻腔里虫子被惊得一节一节掉下来,落到地上之后四下逃窜进其他病人的体内。
今天的阳光很强烈,这样的情况下病人都感受不到炙热的光,瞳孔没有反应已经时日无久了。这些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劲,医生也看顾不了他们,觉得自己被放弃了,就回光返照想拉住唐明微。
试试,万一能把身上的热症传染给唐明微,死了也能拉一个垫背的下来。
唐明微不动声色地推开其他病人,冲到宋衡面前抱住他的脖子:“老公,我好怕。”
宋衡不动声色推开唐明微:“你待好了,不要出去。”
他把唐明微带到卫生站门口的塑料椅子上安顿好,转身朝着家里姊妹的方向走过去。
宋衡不会医术,只能靠经验询问:“奶奶,这病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不戴口罩?传染的吗?”
奶奶点点头,扶着轮椅沉眸说道:“会传染,但是不是通过接触病人传染。”
这病很怪,奶奶和医生没有戴口罩,却没有被传染。
他们领着宋衡朝屋子里面走。卫生站的屋子不大,但是里面已经摆满了人。小小的屋子不透气,闷出一股腥臭味。
不同于血的腥臭,更像是什么东西放烂了,闻着气味就能感觉到会有一堆蚊子飞来飞去。
卫生站里面能放人的地方都已经放满了人,听护士说,昨天都还不是这样,今天热症一下就爆发开了。
宋衡绕着屋内走了一圈,屋子里面的人明显还在病症初期,能挂水,能通过物理方法降温。大部分人面色苍白,但看上去只是感冒。
“这病蔓延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最早期的病人进来之后都是发烧的症状,全身发热但是能勉强控制,但是十天之后症状会转为中期,呕吐。全身疼痛。晚期······就是外面那样。”医生的声音越来越小。
堂姐在检查昨天熬煮的草药,她从药罐子拿出药包,在卫生站的玻璃柜子上打开摊好。
宋衡草草扫过,大概是一些中规中矩的药材。但思及此,他也不解:“为什么说找不到传染源?”
医生说:“这病我们是在山腰的村子发现的,村子内部是圆圈型扩散,当时没有经验,排查漏了对象,很久之后才发现是山顶上的村子最先出现了这样的现象,传染给了山腰的村子。当时我们就去调查了一下,还做了消毒,但是都没有用。一个月后周边村子也开始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
“这一次出现症状的时候,第一批感染的村民已经出现恶化成中期了。”
宋衡走到了病人身边,他面前的是一个早期的病人,宋衡准备把脉看看,伸手的刹那却被病人的体温惊到了。
像是握了一块岩浆,这个人的体温高到了不正常的程度。宋衡毫不怀疑,就算是放个生鸡蛋上去也能马上煎熟。病人的手臂也变得羸弱,摸上去不是肉的质感,硬邦邦的像是鼓起来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