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衡赞美道：“漂亮。”

李诗秀果然有长进，不愧是他的得意门生。

“让你的虫子去找潮湿阴暗的地方。”宋衡轻声道。

李诗秀点头，小虫子从宋衡衣袖之中飞出来之后，在空中停了片刻。等到李诗秀给它发号施令之后，它绕着两人飞舞了一圈，然后颤颤悠悠的在走廊里飞来飞去。

过了好半天，小虫子依然在原地打转，似乎举棋不定，没有办法判断此处的空间。

这里有结界，难免会有影响。

李诗秀越来越紧张，这也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宋衡反而松了一口气，虫子的运动轨迹证实了他的猜想没有问题。

厕所就在这一侧的走廊。

不然虫子不会反复的在走廊两头飞舞。

一栋大楼的水管必然是紧密连接起来的，说是要找阴暗潮湿的地方，但水管接通之处都很阴暗。

虫子的徘徊，恰好也证明了水管的存在。

要在现实世界之内隐藏一个庞大的管道体系，是大费周章的。而旧楼的工作人员花费了如此庞大的心思去隐藏厕所，里面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且，隐藏厕所是有意为之，说明里面的东西不希望被别人发现，那么厕所里面的线索一定很重要。

或许是一个通道，或许是一份资料，或许是一个契机。

他紧张地盯着虫子，此刻的虫子不再徘徊，它停在半空之中，“嗡嗡”翅膀煽动的声音在安静的院子中非常突出。

过了很久，虫子终于重新开始辨认方向了。这一次，虫子没有犹豫，它朝着208的方向不断飞过去。

宋衡和李诗秀两人收敛了脚步，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黑夜之中。

月光下澈，旧楼走廊的过道并不像白天那样窄小短暂，两人走了很久都没有走到过道的尽头。

李诗秀拉着宋衡的衣袖，一边走一边，回头观察身后的动静。

突然间，宋衡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一层薄膜。身体仿佛被轻轻的拍打，缩小，然后又重新恢复了原样。

他停下脚步观察四周，没有看到周围的环境有何变化，敏锐的听觉，却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出生机。

“吱吱吱——”

“夺夺夺——”

夏日的虫鸣，重新在他耳边响起。虽然声音隔得很远，模模糊糊像是蒙上了一层海绵，但宋衡还是感受到了属于人间的鲜活，现实世界的魅力。

他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身后。旧楼二楼的走廊没有变化，依然隐匿在月色之中，安静、诡谲。好像两次拜访所带来的压抑感渐渐在心头消失。

宋衡转头又看向了虫子停下的方向。

走廊的尽头，出现了两个从没有出现的黑洞洞的门——

厕所。

看得出，第一代工作人员的办公环境是非常优越的。在宋衡奶奶爷爷的那个年代，很少有厂房会在厕所里面贴瓷砖。很多厕所的外室装修就是刷一道漆。

面前的两个厕所门已经烂掉了，但门框上还贴着精美的白色雕花瓷砖。

瓷砖随着岁月的腐蚀，有些变色泛黄，但依然非常精美。两道门中间还放着一面瓷砖贴成的洗手池和一面镜子。

宋衡径直走向洗手池，他打开水龙头。这里的水龙头竟然还能使用，水流一会儿大，一会儿小，像是里面生锈堵住了。

他又抬头看着面前的镜子，镜子没有任何框，是一整面毛坯镜直接贴在墙壁上的。

镜子很大，从宋衡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见镜子中的满月。明亮而皎洁的银盘，挂在墨蓝色的天空之中，洁白的月光给大地撒下一片明亮。墨云涌动，月亮却不会由乌云的光所遮蔽，好像月亮升起在墨蓝色的大海之中。

一霎时，镜子里都亮堂堂的。

没有异常宋衡就不再检查外面，他对李诗秀说道：“找，厕所里面不符合常理的地方。”

两人带好手套，李诗秀点头，跟着宋衡进了第一间。第一间厕所应该是男厕所，窄小，有些拥挤，进门之后感觉空间都变小了。瓷砖将厕所分为了几个小格子，每个格子上都有一道门。

宋衡仔细的检查了每一块瓷砖，李诗秀则将重点放在木门上面。这里的东西都比较新，被藏起来之前应该封存过一段时间。新的东西没留下什么重要的痕迹。

两人转向第二间厕所。第二天厕所要干净的很多，靠近窗户的地方还发现了蚊香。这应该是一间女厕所，使用的人都非常爱护，而且讲卫生。

“啊！”刚走到里间的李诗秀突然惊恐地叫了起来。

宋衡冲过去把她护在身后，一阵冰冷的风吹过，将里间格子的门吹得“吱呀”作响。

月光下，橙黄的门上一片血红。看不清楚，那到底是血还是油漆，只见厕所门上用狂狷的字写满了一句话：

“不要看今晚的月亮。”

勾挑之间笔画锋利，很眼熟。

宋衡感觉冷意爬上了自己的手臂，好像夤夜的风没有停止，八月的天气从炎热猛然转变成寒冷。

这是宋衡的字。

猛然间，心灵福至，宋衡从自己的衣襟之中拿出那封失踪人员报告书。他将便笺放在木门下对比，字体熟稔得令他感觉彻骨。

这封失踪人员便笺书也是他的笔记。

不怪宋衡感觉犹豫，没有第一时间辨认出自己的字迹，一个人的笔迹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发生变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