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倒梦想已失……
梵海惊鸿晃了晃恍惚的脑袋,起身往内走去。此刻他脑中似乎什么都记住,却在仔细回忆时转瞬而过不留痕迹,这不免让人回想起先前与地藏师之间的对话。
你那名平安归来的同伴,可还有说过什么?
这……没了,他什么都不记得。
一点点线索也没有?譬如说看到什么?听到什么?
他说,他只记得有听到钟声
钟声……
果然,我的记忆也出错了……
不行,我一定要想起来所有,那前往阿修罗窟探知的一切!
“摩诃尊。”
“通知金刚尊到藏经阁,吾有事找他商议。”
“是。”
藏经阁,梵海惊鸿入门,便直往记载着佛国历史的书架而去。一本又一本的书从手中略过,条条信息被检索串联。
禁地……
别开法门……地门。
三十六高僧……
萨埵十二决……
梵海惊鸿停在此书上,眨眼间仿佛自己抓住了什么线索,但在拿下书仔细阅读时,却又似乎只是一时感觉而无法抓住,便把书放入怀中,准备等下再研究。他抬眼继续搜查书名,拿起了有关佛国建设的记载,翻开。
鲁家,达摩金光塔
紫金钵……
“紫金钵……”
这三个字自入了眼,便牵引住了思绪,无法离开,手中书页都因用力而发皱。梵海惊鸿越看越觉背后发凉,他此时发觉,此事并非如所想那般,能够解决。
王骨……晨钟暮鼓……
钟声……
藏经阁的门嘎吱一声打开,惊破此地的静谧,梵海惊鸿骤然回头,见是法涛无赦才定下神。但他冷静了,法涛无赦却不平静了。
因法涛无赦从未见过梵海惊鸿面色如此差的时候,就算是当年决裂之时,也未有这般。他方才送走海境前来探访的人,便听僧众说摩诃尊有请。
法涛无赦本想是调查有了结果,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
“你是探查到什么事了?”
“法涛,通知少室古剎全体,进入备战状态!”
梵海惊鸿不管身后法涛无赦呼喊,径直向晨钟暮鼓的方向而去。现在已经完全没有时间去解释,他必须确认紫金钵仍在。
若不在,现在商讨任何的应对方案,都是无用功。
“近了。”
“嗯?”
万雪夜不知缺舟为何突来一句,近了这二字既与二人所谈话题无关,也与二人将论话题无关,便问道。
“你是有了什么预感?”
“并无。”缺舟目光落于远处,似落非落,又移转落于眼前,笑道,“或者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不明所以。”
万雪夜叹了口气,对这人这一如既往莫名的话,表示了理解与不想探究。因就算探究到了底,也是最初的答案。缺舟听她这一声叹,眨了下眼。
“我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答非答,问非问,回答又是另一番问,你非是回答而是再问。”
“哈。”
缺舟垂眸,端起杯,入喉的唯有水的清冷,却并无滋味。
“也许,这就是问题。”
天门内,僧侣忽听暮鼓敲响,一齐抬头望去,却不料身后风起,回头也不见什么踪迹。
“什么都没?”
“奇怪……”
而成功躲过守卫之人的人,踏入晨钟暮鼓所在,伸手探向了供奉在正中间的紫金钵。
“摩诃尊。”
“暮鼓内可有人靠近?”
梵海惊鸿扫过僧众,不见有异常,心口的紧张稍稍放松,但就算如此,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下。
“未有人……”僧众说着,就见摩诃尊已经越过了他们踏入了晨钟暮鼓,诧异地愣在原地,“……靠近。”
晨钟暮鼓内,一片寂静,此时已过了时刻,自然没了钟声,而守卫的僧众也正值换班之际。
梵海惊鸿进入其中未有感应到紫金钵存在,脚下步伐越发急。但急却仍是慢了,人抬眼扫过那塔台间,已经没了紫金钵的踪影。
“紫金钵,我已带来,你答应许给我的未来,怎么兑现。”
“自然是现在即刻兑现。”
含笑的话语,回神瞬间抽刀而断,来人头颅在尘土中翻滚,随即散入尘埃,不见了踪影。紫金钵因人倒而落地,些尘入内,沾染让人略觉不满。
“哎,沾了尘。”
修长的手指擦去表面附着的尘粒,轻吹了口气,还了本来的无尘。这时,那人才回神般一脚踩向倒地的身躯。
“你本该被虐杀,我可是免去了你不少苦难啊~”
“你今日,很清闲。”
“不清闲,也不能发现被扔到禁地外的这东西啊。”
缺舟与竞日孤鸣一同看向,那放在桌子中间的紫金钵,一齐沉默。
“你说,这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意外。”
竞日孤鸣笑了,他与缺舟一直心照不宣,在现在暂居之人来到这里时,他们便有了推测。若说是意外,那未免也太多了。
“时机已经出现,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不,是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紫金钵就位,地门的理念有了实现的可能,他们二人会有更深的论辩场。
这时,出现的意外也好,可能的变数也好,他们都不会过多在意。他们在意他们的理念,在意质疑能否证实,这些才是关紧。
“你即将不清闲了。”
“该来的,总会来。”
避不过自然只有迎头而上,缺舟莫名觉得这话微妙。
近些日子来,事事巨细都是缺舟在插手,而本应安排的大智慧却能清闲到,在地门外捡到紫金钵。而自己若是问起,只得一句,质疑者自是举证,便被回绝了。
罢了……
“你接下来,要如何做?”
竞日孤鸣看着紫金钵,手轻抚住心口道,“这人曾听过一句话,若无普度众生之力,如何度得了天下众生。地门现在尚不具备这种力量,但我想起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适合……普度众生之力,缺舟略思索便想起那意外掉入地底,被地门所救之人。不过,那人所受之伤,并非一般。
“他的伤势已经恢复了?”
“差不多。”
缺舟语气一顿,又提起了曾提过多次的问题,“你该排除他对你的影响。”
“若是对我们共同追求的有利,那便无所谓影响。”
“……但愿如此吧。”
事已安排,话谈已毕,竞日孤鸣离开了此地,缺舟又站在了崖边。衣袖翻飞,冷风过,他本应不觉冷风寒。
“被安排的感觉啊……”
空寂寂悬崖,声散而过隙,笛声又起,添了几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