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刚遭遇这么血腥的“事故”,人都快挂墙上了,说不生气,就有点假。
而方子昂这个始作俑者,一位口不能言的聋哑人,他那所剩不几的表达能力怕早已被浩瀚的数学黑洞吸得一滴不剩。
这日常的人情世故,恐怕任何一只乌干达密林里的山地大猩猩都会比方子昂清楚——
犯了错误后,该做什么。
此时的他,刚洗完澡,身上围着一团水汽,额头湿漉漉的,全是刘海滴下来的水珠。而我,盘腿坐在床上,双手交叉看着这只傻鸟像根寺庙里的盘龙柱一般,一动不动杵在床边!
咋的?刚回来时不是挺有“激情”的吗?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闷热的黄梅天,本以为方子昂会和我一样穿件凉快的,没想到......
好家伙,这一身睡觉行头,那叫穿的一个严丝合缝。一袭亚麻天丝的上衣服帖地挂上这个高个子,纽扣被一丝不苟地系到脖子,下裤的裤脚盖落脚踝,直觉觉得他完全可以用裤腿扫地,这副中老年style分分钟让人联想起每天清晨公园里打太极的退休老大爷。
这是......怕我轻薄了他不成?需要如此严防死守?
我不禁冷哼一声,知道的认为我们在谈姐弟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谈黄昏恋呢!
“方总,您这是.....晚上还要出门锻炼啊?”
显然,方子昂没听懂我这话中有话的引申含义,连忙摇头否认。
很好。好得很。
等哪天姐姐心情好了,我一定给这木头脑袋按上一条拉链,从今以后开窍就没这么困难了!
我气得翻了个身,蒙着被子生起了闷气。
这就是方子昂的待客之道?这就是我的乔迁之喜?
跟一根木头唠什么磕,简直是白白浪费力气!从现在开始,我一句话都不要搭理他!
我躲在被子里,咬着下嘴唇,心中直犯委屈,很快便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半梦半醒间,好像有人推了我一下,我不舒服地躲开了。很快,他又推我我一下......
捂着脑袋的被子突然被抢走了,有微凉的空气涌入鼻尖,有人亲了我的额头,跟着又用手指玩我的刘海,是他,是那颗傻瓜没错了......
“别闹。”
睡意太甚,我困得睁不开眼,方子昂的床真是舒服,一躺下去,让人瞬间放松了下来,不想动弹了。
也不知道臭小子何时帮我把灯关了,一夜好梦到天明。
......
......
......
第二天一早,食物的香味把我的胃唤醒。
天已经大亮,方子昂把牛奶热好放在一边,又煎了鸡蛋。他在料理台专心做沙拉,一刀一刀滚着球生菜,烹饪过程紧凑,一丝回头的空闲都没有。我安静地盯着臭小子的背影看,那绑着围裙的倒三角身材,性感的令人动容。
罢了,看在给我煮早饭的份上,就原谅他昨晚的“意外伤害”吧。
我慢悠悠打了个哈欠。
今日调休,不用急着去上班,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伸展着四肢。
怪乎怪乎,另一半的床单出奇的平整,好像一晚上都没被人睡过似的。
这空荡荡的屋子,万物一目了然,方子昂昨晚睡哪了?怎么连张地铺都看不见?
我左瞧右瞧,斜出脑袋,愣是没寻到蛛丝马迹。
不管了。我就那么静静地躺在他的大床上,身上是柔软的被子,脖子下垫着弹弹的枕头,方子昂在那头专注地忙碌,他浑然不知我已经醒了,正在用有热度的目光盯着他大长腿看。
男色,是如此地诱人。
明明离着好远,明明他今日穿得那么严实,可是,我愣是觉得这副场景美好性感,方子昂正用他自己都无察觉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吸引着我,勾引着我,
这不祥的诱惑......
夏小茹,你这次怕是要栽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
心脏被填地满满的,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但我仍没有行动,就这么继续安静地保持原样,嘴角早已咧到耳朵边,想着待会儿怎么该怎么逗逗这位“厨师”。
突然,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竟是我哥。
身处大洋彼岸的大哥怎么在这个时间段给我来电话?破天荒的。
我一愣,脑子里突然闪过上次虞淼和我提过我哥要回国这事。当时也没当真,难不成真这么倒霉,怕什么来什么?
清晨的噩梦啊。
手里震动不断的手机如同一枚烫手的热山芋。我一个头两个大,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滚下来。
啪嗒。紧跟着,方子昂把炉子上的火也给灭了。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接这个电话的同时,方子昂已经留意到我这边的动静。他停下手头的工作,转过身来看我,疲惫的脸上挂着两枚硕大的黑眼圈,显示昨晚因为收留了我到家,他并没有休息好。
【电话?】
方子昂用手指指指我的手机,我看看他,又瞧瞧自己手里一直作响的电话,略显尴尬。
“没事,就一诈骗电话。”
我“pia—ji”一下,赶紧把电话挂了,抬头权当什么都没发生,随手往床上一扔。
【小茹,你未卜先知。】
方子昂对我的谎话很不满,眉头皱得跟块抹布一样。今日的方子昂照例穿每周一都会穿的老干部白衬衫,口子系到最上面那颗,看着颇为严肃。他自行解开腰间的黑围裙,走过来把我的电话从床上重新捡起来,看了眼,便再次塞我手里。
【你哥找你?】
是又怎样。我瞥过脸,有些电话不如不接,有些人最好不理。
【万一有重要事呢?】
切,他能有什么事。不就是我爱情的强拆队队长嘛。
回想起两年前,我哥联合虞淼强行把我和前男友拆散,那刨根问底、不依不饶、致命追击的劲儿,都让我产生应激性生理反应了。如今我和方子昂才谈了短短几日恋爱,我哥的电话又追来了,这搁谁不跑啊?
【给。】
看吧,说我哥阴魂不散吧,他果然第二个电话追来了。
这还能怎么躲?接呗。
我咽了咽口水,为难地避开方子昂的眼神,拿起手机往窗户边跑。
无论如何,这一次说什么,我都不能让我哥那八百米大刀直劈方子昂了。
我得保护这臭小子。
“哥——”
我做作地把音调拖长,假模假样地跟他装嗲。
“跟谁一起呢?”
果然,老大哥没跟我废话,直戳话题。
“我......我能跟谁在一起?当然是一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