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前，栖剑山庄还不在秋水湖畔。那时，栖剑山庄坐落于武夷山半腰，向阳。

那一年，栖剑山庄被人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被人称为大魔女的庄主靳维之，死于十二年前。

刘威听到杨雪岚问出那句话，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就知道，杨雪岚不会轻易放过当年围攻栖剑山庄的人。

刘威坦诚道：“我去了武夷山，但火不是我放的，人不是我杀的。”

“我知道，”杨雪岚说，“我记得一清二楚。你没有杀过栖剑山庄的任何一个人，就连一条狗你都没有动手杀过。”

刘威听了，紧绷的心稍稍放松。

“但是——”

刚刚放松的心，又随之绷紧。

“你是不是跟着一起骂了我的母亲？”杨雪岚回忆道，“让我想想，你骂的是什么……”

刘威咬紧牙关。他当年骂的话，即便过去了十二年，但他仍然记得每一个字。

“先来说说你骂我的话吧。”杨雪岚伸出左手，握住刘威的下巴，“你是不是骂我——婊子样的，狗娘生的狗崽子？”

刘威叹了一口气，低头认错：“我当年也才二十出头，年轻不懂事，跟着别人一起上山。别人都说你母亲是恶贯满盈的大魔女，我就跟着一起骂了几句。”

杨雪岚笑了笑，接着说：“那年，我才六岁。”

刘威诚恳道：“是我错了。”

“我气的不是你骂我……”杨雪岚语气越来越严厉，语速越来越急促，“我恨你骂我娘是婊子，是狗！”

说完，他掐着刘威的下巴，狠狠扇了两巴掌。两巴掌下来，刘威的脸已经肿得和猪头一样。

刘威“呸”了一声，啐出一口血水，再次认错：“是我不对……”

话还没有说完，杨雪岚直接伸出两指，伸进刘威的嘴里，将对方的舌头拉了出来。

伊衣坐在椅子上，气得浑身发抖。看到杨雪岚伸手时，她还没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忽然听到“啪叽”一声。

一截舌头扔在她的面前。

她没有看清杨雪岚是如何出剑的，他的手还搭在腰间的软剑之上。

杨雪岚的姿势，像是刚要拔剑；可是他已经拔完了剑，割完了舌头，归剑入鞘。

伊衣确信一件事，纵然他们三个人联起手来，也接不下杨雪岚的三招。

杨雪岚再次拾起桌上的丝绢，撒上白色的香粉，一把塞进刘威的嘴里。

他淡淡道：“别怕，你没有杀人，我也不杀你。只是你骂了人，我这个人疑心病重，不确定你以后还不会骂我。那我索性割了你的舌头，那你以后都骂不成，我也就放心了。这香粉止血的，很灵，你死不了。”

伊衣开始发抖。

杨雪岚回过头，望向她，问：“伊衣，你现在是什么心情？”

伊衣说不出话。

杨雪岚柔声道：“十二年前，我就像你一样，无能无力，眼睁睁看着我母亲被害……看着她被人一刀刀割下肉来，被人凌迟处死。”

逐渐地，语气越来越哀伤，也越来越疑惑。

“我不懂。我那温柔慈爱的母亲，那个艳丽无双的美人，对着她那张脸，怎么有人能够狠心下此毒手……”

杨雪岚长出一口气，乐呵呵道：“现在好了，我倒想知道，谁还能欺负我在意的人。”

伊衣抖动一下，眼泪已经压不住，顺着她的脸庞滑落下来。

“别人用污言秽语骂我，”杨雪岚幽幽道，“我就割了他的舌头。别人用石头扔我，我就废了他的手。这岂不是很公平？”

伊衣伸手捂脸，无声抽泣。

·

谢少安回到自己房前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他打开房门，吓了一跳。

“你回来得太晚了。”杨雪岚被吵醒，睡眼惺忪。他揉了揉双眼，缩在被子中。

谢少安：“……”

杨雪岚逐渐清醒，从被窝里伸出手，招呼道：“来呀来呀！快来睡呀。明天还要早起，你别浪费时间。”

“……”谢少安无语，不抱希望地提醒道，“这是我的房间。你睡的是我的床。”

杨雪岚幸福地笑了起来，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他钻进被窝中，深吸一口气，再慢慢探出一个脑袋。

“我知道呀。”他说，“不是你的房间我还不来，不是你的被子我还不钻。真好，你的被子真香，全都是你的气味。”

谢少安：“……”

杨雪岚星星眼，说：“一想到自己被你的气味包围，我就觉得人生到达了巅峰，好似有一道白色的流星划过——”

谢少安黑脸，越听越不对劲，发怒道：“你在我被子里干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干。”杨雪岚不紧不慢道，“你看你，真是思想有问题，满脑子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看你想到哪里去了。”

谢少安：“……”我看你才是脑子有问题！

“好了好了，”杨雪岚正经道，“我今天心情不好，需要人陪。我想你这么闷骚的人，我不开口讨要安慰，你肯定不会来陪我，所以我就知情识趣地自动上门了。”

谢少安：“……”

你才闷骚！

不对……

杨雪岚是明骚。

杨雪岚不满道：“你怎么还不进来。这秋天夜里凉的，小心给你冻感冒了。我都帮你把被窝暖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要是不进来，我就强迫你了。”

谢少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伸出左脚，迈过门槛。

杨雪岚喜上眉梢，期待地看着谢少安。

谢少安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把刚刚迈进去的左脚给收了回来。

杨雪岚：“……”

谢少安关上门，刚准备转身，就听到杨雪岚的怒吼：“谢少安，你敢走一步试试看！我明天就扒了你的皮！”

谢少安无所畏惧，立刻跨了一步。

“谢少安……”杨雪岚的语气变得特别幽怨，“你要是真的走了，我就在你被子里自/读。”

谢少安：“……”

杨雪岚说干就干，躲进被子里，呼吸了一口谢少安的气息，即将动手。

大门“啪”的一声被推开。可怜的木门撞在墙上，来回摆动，足以见推门之人的愤怒。

“杨雪岚，你要点脸很难吗？我给你脸了，你就敢在我被子里做这种下流事？”谢少安冲了进来，一把将杨雪岚从被子里拎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