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后祖母和祖父说了些一些可有可无的家常闲话,我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直到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珍妮是我家最好的儿媳,如果不是她走的早,唉......”祖母吁出一口长气,将杯子里剩下的紫色伏特加一饮而尽。
“哪个珍妮?”我迷迷糊糊问道。
祖父呷着烟斗,他开玩笑地对我说道:“索菲亚,你不会把你母亲都忘记了吧?”
我瞬间惊醒,后背激出一身的冷汗。
坏了!本身母亲在我家提起的次数并不多,再者艾比女士的出现让我动摇了原本的想法,我第一时间为自己澄清:“没有,怎么会呢!哈哈哈......”
此时紫色大蒜水与伏特加也拯救不了我祖母生气的面容,虽然祖母近期极尽保养,可是生起气来她的皱纹一一浮现出来,有种把我陷进去溶解掉的趋势。
我慌不择路,手脚并用地爬回我的房间。
趁着楼下没人,我本要去吃些点心,没成想遇见了抽烟的祖父。
“要去哪里?索菲亚?”他笑盈盈地看着我。
狗拿耗子没安好心,我随口胡诌了一句要去邮寄东西,他反倒问我钱够不够用。
“三加隆,拿去吧。”这大概是他扮演祖父最大程度的慈祥了,我收了钱匆匆回到房间,和他呆在一起总感觉后背毛毛的。
“假装把腿摔断。”晚饭时我不敢下楼,波奇为我出主意。
“真的把腿摔断,之后一个月内我都不用下楼了!”我在波奇的基础上更进一步。
波奇驳回,因为腿断了只需要一瓶生骨灵,而且只需要一加隆。
“假装发烧,然后烧一个月如何?”我大胆推理,波奇只是让我试试,不过一晚估计就要露馅。
我说偷吃都发现不了,索菲亚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掉链子?
波奇叹了口气,他没拒绝也没答应,却提醒我不要碰祖母喝的紫色神仙水。
不到下午四点,祖母让波奇叫我吃饭,说今天晚上有我爱吃的小羊排,外加莓果奶酪。这时我才明白装病的艰辛,我抑制住嘴角的眼泪,含泪诉说自己身体上的病痛。
祖母不以为然,她觉得我在发一些青少年时期的莫名脾气,快睡觉时她又觉得我是一名合格的病患了。
“你还醒着吗?索菲亚?回答我!”祖母拍拍我的脸蛋,她是真的很担心,拍我的回音都能传到屋外三米远。
“祖母。”我拉着祖母的手,避免脸蛋再次收到担忧攻击。“我,我差点见到我的父亲和母亲了。”
说到父亲,祖母的手颤抖了一下,她应该是想到了难过的事情。
现在我的身体还真有点微微发热,也许是热气上涌,又也许是祖母的大力掌击,我的脸颊迅速红润,带着病患的姿态哼唧起来。
半夜波奇为我换了三次冰毛巾,我都在昏睡中无法察觉,梦里的我被黑暗包裹住,我蜷缩在一条甬道里,脚踩厚重的黑色土地,周边弥漫着可见度很低的浓雾,越往里走越狭隘。
出了甬道是一条没人的小路,两墙之间狭小,仅容一人通过。行了半刻钟便能看见攒动的人头涌动,两边的墙壁不再延展,阔开一条喧闹的市街。街道喧闹,与祖宅不同,即使天过半晌,临近夜晚,仍有不少人流淌在这条永不停息的街道中,匆匆行进,偶尔几个穿红着绿的人簇拥着走开,但也在昏暗的夜色中也暗淡下来,和旁人没什么两样。
我想问路,周围人的相貌不知所踪,只有一位女士的面貌逐渐清晰,我打算向她问路。
她一眼便看见了我,就如同我发现了她。女士亲切地拥抱着我,和莉莉的怀抱不同,我体会到了别样的温暖。
“我想见你很久了,索菲亚。”我抿着嘴不说话,只是用手臂默默环住了她。
女士捧着我的的脸瞧了又瞧,说我平日懒散,丰盈了不少,脸上多了肉,面色也不错,就是小眉头皱在一起紧巴巴的,让人看见以为是哪里来的小包子,专门生气呢!
我问她:“怎样才能明白,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呢?假装不懂也不能置身事外,对吗?”
“梅林给了你明镜般的内心,却不会告诉你如何去用。其实你早就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不是吗?我的孩子。”女士的笑不减半分。
“别留在这里太久。”她推了我一把,让我重新跌回甬道中,经过不断地挤压和挣脱,两边的甬道开始收缩,最终我摔倒了地上。
波奇本是要给我盖被子,听到动静后赶来扶我,可我现在神清气爽,梦里的急躁让我好好出了一身的汗,打开窗帘正好是阳光洒进来的时段。我冲下楼去找祖母,想告诉她我的病好了,并且我也想好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我也打算去做了。
我的祖父站在花园树丛的阴影里,与他说话的是我的祖母。
“她还没好吗?”祖父有些不耐烦了,他用烟斗敲打窗边的围栏,抖下一地的烟灰。
祖母的话我听不清,不过祖父的下一句倒是令我震惊:
“给她喝点‘玛丽安娜’!这玩意喝了没坏处,小孩子喝些也无妨。”他又填了些烟丝,之后的对话便埋没在烟草气息中了。
今年秋日不似往常,燥热的很。秋困人乏,鸟儿也不例外,平常倦怠的黄雀今日却叫的欢欣愉悦,花园飘过一股苦菊味道,挟裹着泥土的腥气,终究是难闻了些。
我突然对脚边的苦菊产生了兴趣,揪住一簇枯萎的花,将它连根拔起,找到个土坑放了下去。用手抓起松软的泥土慢慢撒在它的身上,一同埋下的还有我忍不住的泪水。良久良久,我把这个土坑推平,回过身去,走入我的房间。
十三加隆捎来雷古勒斯的信,他说,他哥要相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