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换了束花。
而且那个人不知道她今天回费县,所以这应该不是临时做法,很有可能在第一束花凋谢以后,每周都有新的雏菊替代。
这束品种的雏菊,在费县很难买到,县城里本来就没几家花店,这的人也不喜欢把钱花在会枯萎的事物上。
换句话说,只有傻子才会做这种事。
“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温予最终也只说出来这一句话。
她的心早变得跟花瓣一样软。
“提前说怎么能看到你刚才那副表情。”这回轮到段凌西用同样的话来回答,“所以你又输了。”
“那是因为你总作弊。”温予指得是上次在杜阿婆小店外面那个无厘头的汽水比赛。
上一次。
和这一次。
温予回到房间,毕竟许久没住人,屋子里弥漫着灰尘的味道,她开窗通风,同时把那束花和花瓶拿回屋子里。
玻璃瓶被太阳晒得热热的。
她看到在闲置电瓶车上倚坐的段凌西,他整个人几乎沐浴在盛烈的阳光下,眉眼和发梢都裹着金黄色的光,皮肤在光下显得很白,手臂结实的线条蔓延出一道很性感的阴影。
“段凌西。”
男人抬起头,弧度上挑的眸子被光晒得略微皱起,“嗯?”
“你可以先过去,我要先洗个澡,会很久。”
“我很闲。”段凌西抬着下巴,长指斜挡住光线,喉结滚动出凌厉的峰形,“你慢慢来。”
温予没再说什么,拉上窗帘,将在飞机和火车上折腾大半天的衣服脱下去,解开内衣扣,才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碎花窗帘不足以遮蔽光线,她的身影浅浅地投在窗帘上,映入楼下男人的眼帘。
段凌西视线一顿,看到女人将手伸向后背时,随后,他手背抵着鼻尖,僵硬地偏开头,耳根颜色同远处即将渲染的晚霞同为一色。
老实小区的热水器烧得慢,又因为有段时间不住人,温予放了很久才出热水。
她洗了澡,选了一套适合费县温度的裙子,考虑到上次在海边被淋湿的情况,又在外面搭配了一件oversize的纯白衬衫。
从单元楼道出来,夕阳如约而至,天幕变成绯红的少女脸颊,浓墨重彩地映照这座五线小城。
段凌西见她出来,掐了刚点燃的烟,站起身。
温予忽然冒出个想法,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几个月前。
现在也只不过是段凌西来接她去参加青石滩的海边音乐节,她和他会在海边散步,会被海水临淋湿衣服,会在沙滩椅上挑拣出还能燃烧的仙女棒。
然后听一首经典情歌,在歌曲高潮时看着彼此的眼睛。
手机收到房东发来的消息,问她什么时候方便检查收房。
温予看到了,没有回,关上手机,把手机揣到了口袋里。
陈井的单身聚会在段凌西家天台,倒不是因为两个人关系好,单纯是他家也是这个小区的,跟段凌西住一个单元。
这是温予第二次来这个天台,跟上次相比,这里明显清理过,墙上贴着亮闪闪的丝带和拉花,英文字母写着新婚快乐。
天台中间有一个铁桶,里面烧着篝火,与远处晚霞的颜色遥相呼应。
陈井等人在天台架了两个烧烤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调酒桌,旁边围了不少人,秋颖在中间演示深水炸弹,溅了观众一身。
温予上前祝陈井新婚快乐,他立刻满脸通红地抓了一把刚烤好的羊肉串让温予全拿走吃。
垂涎半天的陈南气得在旁边哇哇大叫。
温予笑着跟陈南打招呼。
陈南冲她飞了下眉毛,段凌西抬手用拇指在自己喉结前划了一道,前者立刻端庄敬礼。
交谈中温予得知陈井的女朋友也是费县人,去宜宁学了三个月美容美甲,后面到宜宁定居,陈井也跟着一起过去,现在两个人虽然赚的不多,但日子安稳,所以就回费县办了婚礼。
典礼在下周,今晚是单纯的朋友聚会。
陈井嬉皮笑脸地把段凌西拽走,起哄地对温予喊说先把他借走一会再还给她。
段凌然和朋友来得最晚,彼时天边最后一抹亮色坠入远方群山错落之间,篝火代替夕阳成为最艳丽的颜色。
有人撺掇一起玩游戏,年轻男女的暧昧在火焰中愈烧愈热,其中隐约能听到陈南高喊少儿不宜,这里还有高中生啊!只可惜很快被吞没干净。
气氛被顶向高潮时,是有人抽到了扑克接龙。
在场所有人要用嘴唇把一张扑克牌从第一人传到最后一人,中途不能落地。
温予有点像跑,被陈南一眼捉住,“逃跑对瓶吹五瓶哈啤!”
她只好又硬着头皮坐了回去。
左边是个女生,还好,可右边。
是段凌西。
他被朋友灌了不少酒,从下颚到锁骨一片粉红,这片红映到他的眼尾,泛着微醺的醉意。
他看过来,尾音很轻,“一会可别趁机对我耍流氓。”
温予:这话应该我说才对吧。
扑克牌开始从第一人传递,中途被两个虎背熊腰的男生挤到地上,两个人歪七扭八面目狰狞地打了一个啵,在大家的哄笑声各闷头灌了一瓶啤酒。
主持人陈南换了张牌。
再次传递。
按照顺序该是陈井传给段凌西,但两个人才对视上,陈井就立马笑喷了,扑克牌以喷气式形态飞到段凌西锁骨上,被他弹走。
陈井罚了一整瓶酒。
再次换牌,传递的人就变成了段凌西和温予。
黑红格子的扑克牌在他脸上,像某种禁忌的玩具,尤其在那双上勾的眸子的彰显下,俊美得格外惊心动魄。
温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眼尾。
直到灼热的气息越过纤薄的牌片,她感受到另一端他温软的嘴唇。
脊椎骨的神经都仿佛被烫了一下,她手指蜷曲,却不小心勾到他撑着身子的指尖。
在外人看来两个人也许只接触了不到一秒钟。
可只有温予知道,在那一秒钟,她和他的指尖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有过片刻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