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腾脸色未变。

姜顽眯眯眼，不是马车上，那就是方才于假山边。这个小东西看起来于皇甫腾甚是熟络，那当时岂不是一场戏？

雪貂出声，给姜顽吓了一激灵：“小探花，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诡异至极的人言，自雪貂口中说出。姜顽甚至以为自己压力过大，精神错乱。他重新看看那个小脑袋，反复确认自己没听错，雪貂竟然会说话。

他还未想好怎么回答。雪貂还想开口讲话，刚张开小嘴就挨了皇甫腾一个暴栗，小脑瓜子嗡嗡作响，它不得不捂住脑袋，脸上痛苦拧作一团。

皇甫腾低头问它：“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像神像神。”雪貂连忙答道，姜顽居从它的语气中听出一丝讨好。

皇甫腾也不惯着它。捏着它的后颈，将它从自己怀里掏出来，放在洞口前，还往里推了推，催它进去：“你的价值这不就来了吗？”

“是是，”雪貂往里钻，留下一句：“有美人就忘了朋友，美色误人。”带着叹气，白色的身影一溜进了洞里。

姜顽臊地慌，他桃花眼里泛起羞涩，瞧了一眼皇甫腾轻轻道：“我再去找找。”起身去了另外一边。

洞小如狗洞，像有特殊用途。姜顽不好深入，只等雪貂打探完毕上来再做定夺。

庞高舜案上，果如院里那两人所言，画纸铺了一桌，地上到处是废稿，无人清理。姜顽寻着下脚地以免落下脚印。

哪里…

他目光锁定书架，无他，书架上所有书基本上都沾上了颜料，除了一本，连书脊上都干干净净。如果不是他仔细，恐怕也难发现。

姜顽将其抽出，书架从中一分为二，露出后面黑黢黢的密道。

又是一处。

姜顽心里有所感应，他翻过书一看，封面是一人痴痴望着画中女子，旁边带有秀丽的书名，画中仙。

皇甫腾也跟了过来，两人商量要不要进去。熟悉的声音打断他们的讨论。雪貂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一改先前的不悦，满是傲娇：“想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吗？求求我就告诉你们。”

皇甫腾道：“怎么求？”

雪貂没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威胁，异想天开，点着自己短短的指头，留下口水：“西域异果，岭南鬼草，冰川…”

“梦里想想吧。”皇甫腾冷声道，“一盘葡萄，你说不说。”

雪貂被这霸王条款震惊到张大嘴，它想想再不答应，怕是连葡萄都没得，忙不迭点点头：“要要。”

它深怕皇甫腾反悔，倒豆子似的将其所见倒了出来：“里面都是死人，一些已经死好久了，那气味，”它捏住自己的鼻子扇扇，“我刚刚看他们的内脏和肉都被吃掉了，就剩一张皮附于骨头上，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划痕。你想知道为何吗？”它满怀期待。

皇甫腾没兴趣，姜顽顺着它的话往下问：“为何？”

雪貂笑笑，小脸上的表情无限接近人脸，咋一看吓人一跳：“当然是被妖怪吃掉了。”

*

密道比他们想象中的深，雪貂跑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看他们有没有跟上。

姜顽捏着皇甫腾的衣角，勉强走着，眼睛适应黑暗能看见一点，但也解决不了问题。皇甫腾能夜间视物，他不行。

“前面有石头。”皇甫腾道，若非密道狭窄，仅容一人通过。姜顽知道皇甫腾必定是考虑过背他或者抱他的可能。

但这样也不错，把自己置身于危险，全身心交给皇甫腾。也不知道终点的结局，姜顽走了两个小步，果然踩到了一块石头。要是没有皇甫腾提醒，他指定会被绊倒。

拐了数十个弯，隐隐绰绰有光透出。又走了一段距离，进了一片林子。密道变得开阔。

连接天花板的地方变成天然石块，姜顽才发现这里竟然是进了一个洞口。密道的端口处，出现一个人影。

庞高舜的整张脸被火光照亮，他挥舞着袖子，手上拿着的是烧到一半的画卷。

安静的密道内，皇甫腾和姜顽的走路声音不低。

庞高舜听到动静。扭头见来人，他也不慌，脸上带着看淡世间万物的漠然。低头烧着画卷，任由画卷烧成的灰烬将他的白衫笼上一层灰罩，又烧完一卷，他才出声道：“见笑。”

林子突然风声呜呜，像人的涰泣。天色逐渐阴沉，乌云密布将要下雨。

“庞老爷…”姜顽叫他，“好兴致。”

庞高舜扭头，他动作木讷像个被人操控的僵硬木偶。

他笑笑，像是在说平常话：“我替燕儿烧些东西。随便专门在这儿等着你们，你们随燕儿去，我想有你们这样的俏夫郎在，燕儿九泉之下也就高兴不会再缠着我了。”

话音刚落。他的脖子上出现一条血痕。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继续烧着画卷。随后“唰”的一下，血色截面扩大，血“突突”涌出，溅了一地。

庞高舜试图用手指出血没止住，画卷沾了许多血之后还没松开，最后人也站不住倒下。

那杀人利器落在石头上，直接镶进去，倒也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