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顽已经两天没吃饭了。

肚子空虚。鸣过一阵，连叫的力气都没有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学校刷脸付钱，他的脸一分钱都不值。刷上去只有骇人的空荡。

自取其辱的事他干过一次后就没做了。

他的家庭很特殊。父亲像个小小符号，在他还小的时候出现过一次便消失在母亲的埋汰里。

如今连母亲也忽而不见，如一颗石子落入水中，无影无形。

他读的是寄宿学校，因为前些年的意外。学校保卫巡岗工作做得十分严实。无法电话联系后，班主任也没有什么办法，只是叹了口气，不敢放他出去。叫他找熟悉的同学先借一借。

他那里有什么熟悉的同学，他这样的人，别人避犹不及。

顿顿喝热水妄想充饥后，他终于受不了了，趁午休都没人，姜顽瞄上一个满是零食的抽屉。

他第一次做贼，没经验，为了防止别人过来只是锁上了班级的门。

食物食物，他心里默念，忍不住热泪盈眶。他先是从已经开掉的包装里抽出一根，还没碰到唇他已经能想象到饼干化于齿间的美味。

“彭。”原本应该锁上的门被一下子暴力踹开。

一个声音从姜顽的后背传过来：“你在干嘛？”

姜顽等不及，他太饿了。他迫不及待要把饼干塞进嘴里，结果被人拽住手腕，动弹不得。

姜顽听出公正无私的班长的声音，他说： “你不会在偷吃他东西吧。”

姜顽眼眶红了，他侧过身。舔舔干裂的嘴唇，手撰着不及小拇指粗细的饼干不肯撒手：“班长，他的饼干掉了，我只是帮他捡起来。”他习惯勾上一抹笑，努力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加可信。

班长没有多说：“你忘记了，有监控。”姜顽心中一跳，他完全转过来，这下好好看见了这多管闲事的人的相貌。

来人高高壮壮，脱了外套搭在肩上，不羁。不难看，甚至可以说好看。就是…姜顽面上做出无辜的表情，心里头咬牙切齿…太扰人了。

姜顽从自己的记忆里扒拉出班长的名字，好像叫俞臣椋？他记得好像也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

果然这些好学生在这种小事情上，斤斤计较的很。

班长眼神在他脸上停了一秒：说：“我记得你好像没和纪同学说过一句话吧，放下还回去，我当做什么也没看见。”

“班长，”姜顽耷拉脸，委屈地说，“我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俞臣椋松开手，平静地说：“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不是你偷别人东西的理由。”

姜顽与他对峙几秒，卸了气。他放下饼干假装听从。他转身看似要把饼干放回去，实则趁俞臣椋在视角盲区手疾眼快咬上饼干。

但某人的速度比他更快，饼干没咬上，他咬上了俞臣椋的手。俞臣椋像是刚打完球，身上一股汗味，不难闻。

但问题是…他尴尬地松开牙齿。俞臣椋蜜色的手腕多了一个明晃晃的牙印。

俞臣椋说：“姜同学，如果你肚子饿，我可以请你吃饭，干这种事情，不合适吧。”

不合适？指的是偷吃饼干，还是…咬他手腕…

姜顽舔了下自己的牙，他真的还想再咬一下呢。

姜顽眨眨眼睛：“班长，你喜欢小猫吗？”他突然问。

俞臣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

姜顽笑了下，脸上有两个浅浅的小酒窝，他提议说，好像再不正常不过的事情：“我可以做你的小猫，你养我吧。”

俞臣椋慌了一下，但他立马稳住心神：“什么意思？”

姜顽撩起额头的碎发，露出他那张脸：“班长，你看我有没有资格？”

“胡闹。”俞臣椋呵斥道，他顿了一下。

不过…他说：“你有困难我可以帮助你，你不要在别人面前这样，会让人误会的。”

姜顽努力挤出泪水，他上前抱住俞臣椋，呜咽道：“班长，你请我吃饭，其他你要干什么，我都是可以的。”

俞臣椋还僵在原地，姜顽手上的饼干已经趁乱被嚼进嘴巴里。

俞臣椋反应过来，捏住他还在耸动的腮帮子，惹得姜顽频频眨眼。

俞臣椋无奈道：“你…”

饼干吃了和没吃一样，姜顽舔舔牙缝，又舔舔指腹，贪婪回味，满眼不满足。

“算了，你和我来吧。”俞臣椋微皱眉，轻轻推开姜顽，拿下肩上的外套披在手臂上。

明明基本同岁，俞臣椋的表现比他年长不少，很成熟。

姜顽默默跟在他后面，他揪自己的衣角往指尖绕，想，这就讨厌他了，他还对班长有点好感呢。

早知道，他说，他喜欢俞臣椋了。

喜欢俞臣椋…姜顽渐渐盯着俞臣椋的后背发呆。

其实他想想，俞臣椋也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吧。要不然为什么不举报他。他会带自己去吃饭吗？

他想着，想到很远的地方去，一顿饱和顿顿饱他还是分得清的。走下楼，路上遇见一个显目的白毛。

姜顽本来打算略过的，他没认出那个是谁。俞臣椋开口替他说了：“纪百，不好意思我拿了你一块饼干，你不会介意吧。”

纪百看上去好像有点意外，他摇摇头，扬起笑：“大家送的，很诱人对吧，我也时常忍不住呢。当然可以吃。”，他又向姜顽打招呼，“姜顽同学，我记得你哟，你的名字有点特殊呢。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一些零食。”

他清澈的眼睛倒映着姜顽和俞臣椋的身影。

姜顽游神天外，俞臣椋拍了下姜顽将他拉了回来。

嗯，嗯？姜顽胡乱点头，事实上纪百这么多讲了他一句也没听进去。应该点头就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