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上船了。

姜顽没有死，他像是潜入深不见底的隧道。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系统的机械声：“更新完毕，成功绑定。”

姜顽从内到外割海妖，胡乱挥舞一通，用处不大。海妖恢复速度极快，远远赶得上他破坏的速度。他的努力白费如同蚂蚁撼树。

弱点，弱点在哪。他拼命挥动双臂为自己搞出一条出路。

海妖牙齿靠印在他身上，他身体最里头着了团火，熊熊燃烧。

恍惚间，他好像还在刚才的地方。少年阿瑞斯拉过他的手，仔细为他包扎比试打伤的伤口。

温柔得生怕弄疼他，眼里的担忧不像作假。

眼前又换了一副景象。

他侧坐在马背上，搂着比他小了一圈的阿瑞斯的腰，心慢慢平静下来。只余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宛如乐章合奏般的鸟鸣，心跳与其此起彼伏。

世界同他们颠簸，在森林的祝福中。他们将进入皇宫，享用美食和美酒。

姜顽像婴儿一样蜷缩，身上鲜血淋漓，已经没有一片好肉。海妖要将他吞噬，动用了最大的力量。

姜顽依旧顽强的凭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相抵。

黑雾污染灵魂遭到反弹，海妖改变策略，采用怀柔政策，黑雾长出细枝勾着姜顽的灵魂，惨烈拽出一点一点。人鱼青筋暴起，身上鱼鳞被蹭下来好几片。

拖拽到一定程度。疼痛已经非常不明显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哪里。

黑暗中，姜顽睁开眼，眼里是笑意与疯狂。是他也不是他。灵魂反过来将黑雾吞没，一口一口的往自己嘴里塞。

467在他脑袋里疯狂响铃。

“警告，高维入侵。”

“警告，浓度超标。”

“崩坏…”

姜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他的皮肤新生由白皙变为更青的冷色。破烂不堪的鱼鳍重新生长，早就定型的身高，在骨骼的骚动中拔高一节。

眼泪控制不住流出，形成珍珠泪，与黑雾融在一起。在眼角处破开一处，形成了第三只眼睛，第四只眼睛。

密密麻麻的刺与痒包含在里。

“那个”回来了。

“轰”的一声巨响，有东西从海妖体内破体而出。

罗夫内仰起头，刚好看到姜顽顺着海妖的触手跳上船。他在人类世界生活了十几年，附于小教堂旁边的壁画，见多了贵族的婚礼与葬礼，羡慕他们能吃到甜品和收到亲吻。他学会了太多好的坏的形容词。

他只能找到一个词来形容姜顽，那就是“优雅。”

黑发蓝尾的人鱼从容得体，不像是在战斗，而像是在奔赴一场盛宴，脸上细小的鳞片为其华丽妆造，那一尾蓝尾为其糜丽礼服。在海妖的围攻下游刃有余。

甚至能预知他的下一步动作，连海妖这种传奇的生物都被他逼得节节后退。

“这种东西都杀不掉。”“姜顽”故意拖长语调：“不如把他让给我。”

他自己的反应很大，嘴角下降变为冷酷：“滚。”他飞快斩断右边攻来的粘液斧头。

而后笑容又飞快升起：“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

他像是要证明自己一样，把阿瑞斯压在甲板上就要肆意妄为，完全不管自己身处绝境，四面受敌。

阿瑞斯从刚开始看到他的狂喜到看见他新长出的两只眼睛的惧怕都被他看在眼里，他无比享受猎物的颤抖。

姜顽说：“你别动他。”他控制住自己的手。

另一个意识操控身体动作：“那可由不得你，你以为你是谁？”

有一个怪物偷偷来到他后面，这个怪物长着很特别，有六只眼睛五张嘴。他们上午在甲板下见过，他还想跟银鱼告白。

怪物没躲过海妖的触手，伤口污染跟随执念在伤口上长出鸢尾花。花朵长到他的眼睛里，疯狂吸收养分，控制他的一举一动。

海妖给哪些污染的怪物下达命令，让他们杀掉姜顽。

怪物的嘴巴里满是毒针，可以像箭一样射出。

杀…杀…杀…怪物混沌的思维让他射出毒针。

“烦。”“姜顽”开口。他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带着阿瑞斯换了个地方。

污染的怪物明明没有被触碰，却还是飞出船。落在水中，整个燃烧。

姜顽说：“熬过今天，他还是可以得救的，你大可不必杀他。”

“姜顽”说：“哟，我没想到以前的自己会这么善良，这都不像我了。”他抚摸上阿瑞斯的脸，阿瑞斯冒出了汗，不由扬起颈部。

突然第三只眼睛，第四只眼睛合上后消失不见。姜顽突然恢复正常。

他从阿瑞斯身上起身，低低说着：“不好意思。”

没有亲密接触，阿瑞斯的脸反而更红了。他不看姜顽，而是别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