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长的马夫话音未落,就见在他的后方,白雾骤起。
白雾中,遥遥的走来一行送丧的队伍。
恰逢乱世,莫说是一家送丧,哪怕是全村缟素,都是常有的事情。
可是,那支队伍未免行进的太快了。
明明刚刚还只能遥遥看到一点白,一眨眼的功夫,就只有十几米远。
离得近了,才发现——
来人举着丧棍花圈,却皆是身着寿衣,塌肩背身,倒起走的!
“鬼,鬼啊——”有几个年轻些的马夫立刻乱了阵脚,被身边的墨家军呵斥安静。
与此同时,年长的车夫死灰般的脸上蓦的扬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那笑容越来越大,直至两颊的肉剧烈抽搐,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
墨晌几个年轻的墨家军离得近,都能看到他黑洞洞的口腔。
然而,他的眼睛却瞪得出奇的大,好像被什么东西强行撑开,直直的盯着一个方向,似是死不瞑目。
白色的雾气更重了,天边隐隐传来清脆的风铃声。
不知何时,道路两边骤然出现两行背对着他们,蹲着的人,也皆是披麻戴孝,三三两两围着铜制的盆,不住的往里添纸钱。
一阵风吹来,纸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未燃尽的纸钱打着旋四处乱飞,跟有什么东西追着抢似的。
哭丧的声音隐隐约约,像是带着把钩子,越是不想听越是往耳朵里钻。
此番情景,饶是昔日见多识广的墨家军也忍不住有些胆颤。
“退,退后!”墨晌等站在最前面的几人张开手臂,将慌乱的马夫挡在身后。
而在这漫天的纸钱中,年老的车夫已然缓缓退到队伍之外。眼波流转间,他忽的变了嗓音,连带着整个人都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兰花指微翘,竟立在马路中央,期期艾艾的唱起曲来。
一开始,听不清他在唱些什么,但是时间久了,来来回回,反反复复的,就勉强分辨出几句。
“红烛为引,阴人做媒,黑发白骨,永结同心——”
“啊——”队伍里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那声音太过凄惨,像是猝不及防,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是拉苗蛮蛮马车的车夫。
但众人还没来及回头查看,就只见刚才还蹲着默默燃烧纸钱的人齐齐起身。
下一秒,无数的“人”背对着他们,塌着肩膀,倒退着朝他们追来。
“鬼啊,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次,本来就惊慌失措的马夫直接被吓破了胆,不管不顾的往外冲。
他们这一冲不要紧,马匹嘶鸣,连累整个墨家军都失了阵脚。
饶是老墨大喝“列阵”都无济于事。
苗蛮蛮就是在这一片兵荒马乱中再次清醒的。
刚刚苏醒的他不知道是因为被颠簸的马车撞到了头,还是尚未从梦中彻底清醒,整个人有些恍惚。
明明上一秒他还站在苗疆最高山峰的祭台上,脚下是无数高仰着头,虔诚的族民。
然而下一秒,忽的脚下震荡,天翻地覆。他甚至都怀疑是否发生了地震。
不过,他的恍惚并没有支撑多久,就被眼前的情形吓出一身冷汗。
蝴蝶妈妈啊,那塌着肩膀,白呼啦差,一蹦一蹦的,直挺挺朝他追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在那鬼东西身后,还跟着金小少爷急赤白脸的一张俊脸。
但他被几具纸人困住,一时之间脱不了身,只能抽空伸长脖子,朝他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