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许旻想，对书生来说，这大概就像是，作业没做完被老师查岗，正烦着呢，结果突然间世界末日了。

好消息是他不用交作业了，坏消息是他很快会死。

如果说许旻之前还是猜测，那现在就完全肯定了，空闻这个故事的核心卖点是什么……

这特么的，是“聊斋”啊，古代读书人的爽文！

别看这个故事的主角是空闻，串联故事线的工具人罢了。

落第秀才，被妖媚鬼新娘看中，送钱送人，暖心暖床。

说不定这小姐还是什么大官早夭的女儿，等书生遇到困难时，还会托梦给自己的老爹，让便宜老丈人捞他一把。

回头和尚再加持点什么法术，让书生和小姐人鬼照样同归，这样一来，小姐外带一丫鬟，加上书生的原配老婆，大小老婆配一通铺，齐活。

然后糟糠老婆必定活不多久，非常适时地早早病逝，书生在老丈人的帮扶下，高中状元或是仕途通畅，鬼小姐也服侍他几年了，大概作者认为书生差不多该腻了，小姐便也得大限将至投胎去也。

老丈人说不准还会再给书生招一贵女续弦呢。

许旻扶额。

空闻的故事是落第秀才的爽文，晋有绯那儿是一女三男的玛丽苏故事。

他这本小说成分够复杂的。

唉，吐槽归吐槽，爽文和玛丽苏文一样，都有其各自受众，而且是经过市场检验，多年后依旧长盛不衰的。

比起这俩“作者”，许旻自己操刀的“晋无道的故事”，甚至还没找到核心卖点呢。

总不能真写腹黑主角攻和蠢萌作者受吧，没头脑x不高兴，也算是古早cp模式了……

噫，这个念头光是在脑子里旋一圈，许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就起来了。

呸呸呸，谁是蠢萌受他都不可能是蠢萌受！

“你怎么了？”晋无道看许旻又是甩脑袋又是抓头发的，笑道，“已经够蠢了，把头发抓乱就更蠢了。”

许旻：“……”

书生叫丁维，如晋无道之前说的那样，是个落第秀才，被鬼小姐误以为中了举子，才接进府里享福的。

按丁维的说法，贞娘和他情投意合心心相依，他不信贞娘是鬼，就算她是鬼，他也要和贞娘在一起。

端得是情比金坚。

为了去见贞娘，书生歇歇停停，闹了足足一天。

甚至绝食抗议。

因为食物都是晋府丫鬟端来的，丁维被空闻开了天眼后，一眼就看见食盒饭碗里扭动的“米粒”，自然只能绝食了。

甭管主动被动，他确实绝食了。

丁维身子骨孱弱，只饿了一天就不行了，看着奄奄一息的丁维，空闻无法，只好带他去找那位叫贞娘的鬼小姐。

不愧是空闻篇的正主，居然真的能把这佛心坚固的大和尚磨动。

只要和尚一走，许旻敢保证，鬼城主立马就能杀将上来，和晋府战作一团。

空闻也不蠢，自然不难想到，于是便要求晋无道和许旻跟他一起去找贞娘。

晋无道没有半分不情愿，欣然答应，看到丁维幽怨的表情，笑容和煦地道：“正好，我也很好奇，若那位鬼小姐知道，自己这大半年来自荐枕席的对象，是个假举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许旻：“……”真会找事，怪不得鬼城主想尽一切办法都要杀了他，只能说，晋无道的性格配得上他的苦难。

丁维听到晋无道这么说，立马就不干了，原本饿得不行了，愣是撑起一口气，搜罗尽了毕生所学的脏话，从“朽木粪土”骂到“无皮相鼠”。

许旻：“……”好，这下他也知道为啥鬼城主骂人的词儿那么多了，合着都是被晋无道锻炼出来的。

被丁维跳着脚骂，晋无道也不生气，用他的话说是：“反正无耻的人不是我，谁骗人身子谁无耻，‘相鼠有皮’、书生无仪，他骂得又不是我，我有什么好气的？”

总之，无论丁维骂什么，晋无道都只有一句话：“你个骗子。”

简单，但是好用。

眼见着到了贞娘的家门前，丁维反而不敢去了。

晋无道：“怎么，要见到苦主，害怕了？”

丁维气极，又怒又羞，梗着脖子口不择言地说：“她不过一介女鬼！分明是她肖想我阳气，坑害于我，就算我不是举子，就算我骗了她又如何？一个不知廉耻的女鬼罢了！”

“呃……”这也太没风度了，这话一出口，许旻都为他感到羞耻。

晋无道则不再说话，只嘲讽地看着书生。

正巧这时，几人面前的大门打开，一美艳女子眼眶通红站于门后。

丁维脸上霎时惨白一片，磕磕绊绊地喊道：“贞、贞娘……”

“丁郎。”贞娘的声音倒比他镇静许多。

空闻和尚眼眸半抬，看向贞娘。

贞娘凄苦一笑，不再看丁维，反而回望向空闻：“大师父，您不用看我，若是要除魔卫道，便灭了我罢，我死在高官的逼迫里，死在丁郎的欺蔑下，最后死在师父您的手中，活着的时候不干净，死了也不安生，能消散得干干净净，也是好的。”

她眼眶中的眼泪，终于是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