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郎中双手叉腰,额尖汗珠淋漓。
萧荣想着自己或许能帮上什么,脑筋急转道:“夏郎中,本官记得泽西城上月购入不少医用物资,我可率手下前去调取。”
夏郎中闻言摇头道:“泽西与西遥都是近端州之城,伤残想来也少不了,大人去了不大可能调得来。”
“那我便往南去看看!”
“萧大人……”夏郎中正欲开口,就听驼铃混着马蹄声破空而来。
萧荣循声望去,只见馆外浩浩荡荡来了一队人马,当先一匹腾云鹤通体如霜,墨蓝大氅在朔风中翻卷如垂天之云。
“吁——”领头少年翻身跃下马背,“辛苦大家伙把箱子抬下来!当心一点,不要伤到路边的战士们!”
夏郎中和萧荣走出医馆,见少年鼻尖和两颊都冻得通红,碎发凌乱,额角还沾着风尘。
“三公子?你这是……”萧荣又惊又喜,眼前少年潇洒肆意的举止浑然不似初到西遥城那般扭捏。
宫泽尘见萧荣也在,便请了清嗓子道:“这里有二十箱物资,有金疮药、止血散、纱布绷带,还有石膏,刚从二十四城东边那几座城调来,应该够用上一段日子了,唔……琼岭往北的州郡也有这些物资,我已派人调遣,不日将送到,到时候我就不一定还在西遥城了,还得劳夏郎中查收。”
宫泽尘朝车夫一招手,队前头的几个箱子便被打开,露出塞得满满当当的药包和瓷瓶。
夏郎中惊掉了下巴愣在原地,宫泽尘以为他担心钱的问题,便道:“您放心,这是我宫泽尘自掏腰包给受伤将士们捐赠的物资。只希望大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记住萧大人的好,萧大人在西遥城查案数日,也是为了黎国的百姓免受禁物的残害,希望日后萧大人在西遥城查案时,大家不要为难萧大人!”
“好——”伤残的战士们在方才的一片死寂中复苏,哑声呐喊道。
萧荣闻言,眼眶湿润。泪影斑驳的视线里,少年的眉眼渐渐模糊,那意气风发的样子却真真切切,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光,萧荣从前从未在谁的身上见到过。
“多谢三公子!三公子一片赤子之心着实令老身佩服啊!”
夏郎中拱手作揖,宫泽尘忙上前扶起,“郎中为攻北战士们义诊,才是真的劳苦功高,医者仁心,此举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义诊……萧荣来泊州近一个月了,都不知道这医馆竟如此厚待战士们,惭愧之余更是对宫泽尘刮目相看。
“‘见义勇为,乐善好施’,是我岭西夏氏的祖训,老身只是潜心躬行罢了。”
萧荣心一惊,没想到这郎中竟是夏氏族人,怪不得那日他会问自己。
夏郎中说着,瞧了瞧馆内馆外道:“战士们还等着老师救治,就不招待三公子了,等大家伙都安然无事了,老身定亲自下厨款待三公子和萧大人!”
“救人要紧,您且去忙吧!”宫泽尘道。
“见义勇为,乐善好施……”这句话一直在萧荣耳畔徘徊,在此刻,也在儿时。可她不知道,这句话竟是夏氏祖训。
她忽觉自己这点小病小灾同百姓罹难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其实,太上皇的晚年安乐,也无法同将士们的生死,乃至百姓们的安危相提并论吧……
思绪忽然闪回,萧荣一个激灵,发觉自己的想法有些危险。
“萧大人怎么也到医馆来了?是不是药不够了?”宫泽尘关切道。
“不……药还有很多,本来是想让郎中看看我这身体恢复的如何,现在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将士们都在面临生死大关,我去了只会给他们添乱……”萧荣颔首,声音越来越小。
宫泽尘隐隐感觉自己的风头出得有些过了,甚至可能打击到了萧荣的自信心,“怎么这样说啊,萧大人封锁驿道,及时止损,阻止禁物流出二十四城,不知救了多少百姓,为着这个案子伤了元气,就该好好恢复,怎么能说是没有必要呢!况且今日这个情况,换作谁进去都是添乱,今日医馆只为战士义诊,不为百姓接诊,和你没有关系的!”
虽然萧荣的不悦无法宣之于口,可听了宫泽尘的话,她心情好转不少,长舒一口气道:“既如此,我们便看看这里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吧!”
“好!”
两人将药物清点了一通,分门别类规整到药房和储柜。医仆在医馆忙不开,宫泽尘和萧荣便将救治完的战士安置在隔壁厢房,两人配合得煞有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