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着几厘米的身高优势，他直起身俯视路西洲，带着一种审判者的坚决“为什么不躲开?”

南风一字一顿，语气坚定“路西洲，你喜欢我。”

声音以空气为介质，用波的形式响亮的钻进路西洲的耳朵。他心脏一揪，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扼制住了一般始终开不了口。

南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感受，像是带着歉意偷吃了一小块蜂蜜，结果发现这整罐原本就是他的。他惊讶，窃喜，蜂蜜的主人纵容他品尝却又残忍地告诉他不能占为己有。

他弯下腰，看向路西洲的视线从俯视变成仰视“给我一个答案。”

南风说的掷地有声，目光却眼巴巴望着，可怜的让人心疼。他声音发紧，心里委屈“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你喜欢我? ”

路西洲无力抵抗，他只是黄沙漫天里飘荡的一粒尘土，轻而易举就会被猛烈转动的龙卷风吞噬的干干净净。

“没有人会一直喜欢一个人。”路西洲站在教师的角度，劝解着他最器重的学生。

他说的缓慢，声音有些哽咽“南风，此时此刻我相信你是真的很喜欢我。不管是因为我的性取向，还是出于我对你的照顾。”

“可时间很长，总会出现各种意想不到的惊喜和意外，出现你反抗不住的吸引力。”路西洲猛然觉得手腕很痛，撕扯的疼痛，他强撑着把话说完。

“你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而我的生活一成不变，缺点也只会越来越多。”他吸了口气，短暂的停顿“过不了多久就会厌倦。”

痛感仿佛已经蔓延至五脏六腑，路西洲捏紧拳头也没有一点缓解。

南风始终没有开口，听完他的话沉默了很久。

明明路西洲才是决定这段关系的主导者，可现在，他更像是头顶悬着一把刀子不知何时宣判的死囚犯。

听完，南风坐到地上，脸颊贴着路西洲的膝盖。“是因为这个原因吗？路西洲，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厌倦? 你知道我的情况。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争取过什么，因为所有的东西都不是我的。我和他们断绝了关系，一个人租房子，赚钱生活，也没有朋友。”

“后来，我遇到了你。你长得好看，工作能力强，还对我们好。”南风说着带了些鼻音“你给我过生日，主动关心我，带我见你的朋友，新年的时候还把我领回家，没有让我被剩下。”

“你知道我有多庆幸吗？意识到我喜欢你的时候。我想，还好我喜欢的人是你。”说到这里，南风抬起头，眼眶通红望着路西洲“至于你说的以后，没办法的，西洲哥，我天生对你有滤镜，没有任何人能代替，我也没心思留给别人。”

他剖开自己的内心，强忍住想哭的冲动“我就是在意你，但我挺菜的，我知道。这一个多月我努力了，去远离你，每天上班都很煎熬。可我还是做不到，昨天你一个人靠在洗水池睡着，身体还发着烫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多后怕吗？”

“所以我反悔了，我想再试试。说不定呢，说不定老天爷真的眷顾我一回。”

南风的眼神里闪烁着光芒，每一次凝视仿佛都是对路西洲无尽的深情表白。

“爱仅此一次，路西洲。”

“我拥有的东西很少，一但确定是我的只会牢牢地攥在手里，根本不会舍得留给别人。”

猛然听到这些话，路西洲像是不识水性的人被一头栽进了海里，亲眼看着自己下沉，被浪潮淹没，被咸涩冰凉的海水包裹，断了呼吸，失了心跳。

但他很幸运，他获救了。浮出水面的那一刻，路西洲大口呼吸，急速跳动的心脏告诉他，他还活着。

错了一拍的心跳在胸腔里狂奔，急着恢复平衡。这是一种仿佛触电般的感觉，先是痛，很痛，痛完了连带着周围一片酥痒酸麻。

路西洲突然意识到，原来痛的不是手腕，是心脏，只是被南风哄好了，才荡起涟漪，升起暖意。它不会讲话，只会用实际行动表明一个既定事实: 别再自欺欺人了，路西洲。你根本不喜欢他疏远你，这些拒绝的理由才都是你的说辞。

爱仅此一次，可如果我们的感情是场错误，如果我的选择依旧重蹈覆辙，下场会是怎样?

不管怎样。

他只是不想再让眼前的男孩难过，不想再看到他掉眼泪，更不想通过揭开自己伤疤的方式来让他安心。

“南风…地上凉，你先起来。”

路西洲握着他的手腕向上拉。南风松开了，他低着脑袋摇头。从背面看上去，像是一只被主人丢弃的宠物。

路西洲喉结滚动，声音发哑“不起来，我怎么抱你?”

听觉神经准确的将信息传递到大脑皮层，南风却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怔愣在原地。

他傻傻的抬头望着路西洲，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西洲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南风心里猛的一揪，说话的声音在颤抖。

路西洲放缓嗓音，眼角泛起一层湿润“是我不够勇敢，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对不起，南风，我让你受伤了。”

南风的眼眶也红了，他看着路西洲摇头。

路西洲把他拉起来，笨拙地抱住他。

“听你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是真的，他没有听错。

南风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搂住他。他笑里含泪，眼角滑落的泪珠是幸福到来的喜悦。他说好，说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

路西洲的心脏也被揪住了，听着南风的话，一股暖流涌现全身，细碎的泪珠模糊了阳光，乍现五彩斑斓的彩虹。

他也紧紧回抱住南风的后背。

抱住出现在他世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