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骄木偶般僵硬的视线挪到了他旁边,那是一个衣衫褴褛,灰白头发的老太太。
长到脚踝的头发盖住了脸,枯枝样的手微微抬起,蜘蛛腿样纤细的脚顶着肥大的身体,浑身焦黑,传来一股焦臭味。
张天骄快哭出来了,那是有什么明灯,明明就是老太婆的手。
它的手在发光!
为什么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强烈的恐惧席卷全身,前所未有的绝望感爆发开来,脸上的留下的不知道是冷汗还是害怕的泪水。
“哥哥。”熟悉的轻快声音从陌生男人身边转来。
是那个小女鬼!
张天骄白眼一翻,直直晕了过去。
“你把他吓晕了。”胥拂之看了眼张天骄,忽而瞥向楠楠。
到底是谁把他吓晕的。小女鬼腹诽,揉了揉手上莫名出现的红痕,委委屈屈道:“是他太不禁吓了嘛,楠楠又没有做错什么。”
方才她本来想对这个人类动手,却不曾想这个什么东西把她困住了,用尽了全力都没有挣开。
“小孩子心性而已,胥先生不用放在心上。”蜘蛛腿女鬼适时开口。
“你出来干什么?”
楠楠瞪着老鬼,气得牙痒痒。
到底是年纪还小,说不出什么更恶毒的话,满口都是什么背叛不得好死的咒词。
在场的人那个曾经好死过,这种话听在耳朵里连挠痒痒的都算不上。
蜘蛛腿女鬼呵呵地笑着也不恼,指挥着李春月把张天骄搬进去,女鬼眼睛都被新鲜的人味儿勾成了血红色。胥拂之恍若不查,也只是斜睨了老鬼一眼。
她乐呵呵地微微俯身,待胥拂之走进去后,才叫住了小女鬼。
“干什么?”小女鬼气得跺脚,没想到这群人能叛变得这么快,对着蜘蛛腿女鬼也没有好脸色。
“你是不是忘了负一楼有什么?”蛛婆婆缓缓开口,浑浊的眼珠闪过一抹亮色。
楠楠面色阴晴不定,抿了抿嘴唇,猛地骂道:“你有本事你去啊!叫我干什么?”
蛛婆婆方才还勉强称得上慈眉善目的脸陡然沉了下去,阴测测地扯了扯嘴角,跟了进去。
张天骄是被冻醒的。
梦里还在和厉鬼生死时速,眩晕着睁开眼时,他还在劝服自己这只是一场梦。
可满屋子横飞的鬼物直接打破他的幻想。
感受身后鬼物躁动,胥拂之贴心挡住张天骄的视线,“你好,我是胥拂之。”
“你……你好…….”
“不……不……我……”
张天骄全身都在抖,心想无非就是一个死,抬起头,露出剑眉星目的一张脸,又大力捋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视死如归:“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反正我也活不过三十岁。”
那些道士说的,他命中有阴劫,将来会死于非命。原来指的是今晚,他可能真的就要交代在这了。
胥拂之看了他片刻,本就漆黑如墨的瞳孔好像又深了些,“别怕,我们是请你来帮个忙。”
“楠楠死前不宁,死后化厉鬼怨气难消,这才吓到了你。”
张天骄整个人恍恍惚惚,怀疑自己耳朵长错了位置,打了个哆嗦,直觉没有什么好事。
他指了指胥拂之,又指了指自己,“你们不该吃了我吗?”
这是什么奇天下之大事的事请被他遇到了!
“我不吃人。“
男人眼眸含笑看了一眼身后蠢蠢欲动的鬼物们,”但是他们就不一定了。”
张天哪敢应,哆哆嗦嗦成一团,翻了好几次白眼,眼瞧着就要吓晕过去,余光瞅见那些妖魔鬼怪,又活生生吓醒了。
胥拂之见他实在是害怕,只得一挥手让李春月等人四散逃开。
“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张天骄湿透的后背被风一吹冰得刺骨,连带着太阳穴都冷得生疼,声音嘶哑着,“我我我我叫张天骄,住在隔壁天山城一一一栋。”
“很好。”胥拂之颔首,既得知了姓名住址,黑瞳中闪过一片红色咒文,片刻间此人生平往事毫无遗留展露在他面前。
今生虽无大善,却从未行恶,前世曾救全城百姓于水火,功德无量,今生投生巨富之家,奈何生时恰逢七煞,一身功德全用于续命,再加之又多路术士保佑加持,才能活到现在。
为人仗义亲友众多,自小古道热肠侠义之心,若又是古时候,成为拔刀帮扶贫弱的一代侠客的可能性极大。
乐于助人好心肠,那就很好。
胥拂之勾起嘴角,压低了声音,恍若恶鬼低语。
“一个小忙而已,于张先生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如你所见,这废弃的医院在我名下。”
胥拂之淡淡道:“我离开人间数千年,不是很了解这地方的运作,所以,想请张公子帮个忙。”
“你们人族的规矩还是你们人族最懂。”
他眉如冷锋,眼窝深陷生的俊朗,颦眉之时多了几分文雅的弱气。那死后的阴煞之气加深,倒令人更觉鬼魅蛊惑。
张天骄愣是给看愣住了。
“哦,好的好的。”张天骄抹了把脸。
几千年啊!
他脑子一团浆糊,悄咪咪看了胥拂之一眼,世界观在这一刻坍塌成了废墟。
几千年…….
张天骄心里悄悄掰着手指头
那就是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
我的乖乖,这真是比祖宗还要祖宗的祖宗。
“你真的不会杀我?”
“不会。”胥拂之微微一笑,“我或许还能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