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影躲在角落里,看着和自己穿着同样衣服的两人,没想到凌大人如此机警,早就安排了后手。自己不会武艺,刚刚情急之下甚么也没想就冲上去,大人身手矫捷,反倒救了自己。此时还是保全自身,莫要再添乱。
虞灵虽知大敌当前不可意气用事,心下仍是不豫,让昆布陀一伙外邦男人狠狠见识了中原女人的愤怒。
阿莹正与其中一名缠斗,虞灵从人身后偷袭,跳上男人脖子用惯性将人往后翻倒在地,阿莹见状朝胸口补了一刀。
敌方显然都是根据任务精心挑选的,各个身形平平,速度反应默契一流,擅长随机结阵围困,你刚挡过一刀后面就有人朝你侧面背后招呼,防不胜防。凌伯钊的亲卫应接不暇,一时竟然教人杀了大半。
虞灵和阿莹二人背靠背,阿莹在前正面砍杀,虞灵以连珠驽和长刀在后配合,兼顾三面袭击,手上腿上飞快,很快扭转局势。
凌伯钊对着昆布陀厮杀正酣,一旁张大当家大呼:“凌伯钊,你看看这是谁?再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你这好妹妹了!”手里正挟持着原躲在角落里的余影。
凌伯钊挥开昆布陀一刀,盯着张大当家,冷声道:“放开她。”
陆宁在旁边听了头疼,大哥,你这话说的别人还真当你们有甚么了。
张大当家狰狞一笑,手上的刀紧了紧。余影毕竟是个花季女子,哪里见过这场面,吓得双腿发软,嘴上却硬气:“大人,不必管我!绝不可放了这群贼子!”
虞灵干掉最后一个,手上架起连珠驽对准张大当家。
那张大当家早就注意到这个神射手了,身形一闪躲在余影身后。
虞灵见状挑眉,放下弩箭,手却暗暗摸向大腿。
昆布陀闪身到张大当家身旁,陆宁讽刺道:“两个大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算得甚么好汉!”
昆布陀嘴上不输:“刀兵之下,何来男人女人!你们那手下方才不也放了许多冷箭?少废话,再过来就杀了这女子!”
北庭这帮人战场上从不分男女老幼不讲武德,对着平民杀戮残忍,有些嗜好变态的将官甚至以虐杀平民战俘取乐,着实让人深恶痛绝。
“外头我已埋伏大军布下天罗地网,你们混在营中的那些死士怕是这会已经被消耗殆尽,明面上李大相公也不可能再帮你,左右你的主子已死,一个替身何必如此卖命?”凌伯钊道。他这话说得深深浅浅,不知虚实,就看能套出多少。
昆布陀在北庭是个勇武的人设,其实就是身手过人,但不怎么用脑子。他冷笑:“那个废物怎堪为二皇子。你也不必套我的话,今日就算我败了,你们朝廷也早就烂成个筛子,好不了几天!今日要么我们把你的心上人一块带上路,出去了也不过是让你的手下寒心;要么我把这姑娘还给你,你们让我们走!听说这姑娘蕙质兰心帮你不少,真是艳福不浅!你选吧!”
陆宁打算从张大当家这里突破:“张大当家,如今你一师门的性命可就捏在你手里,你可莫要行差踏错。如今还有机会回头,你放了那姑娘,我既往不咎,如何?”
张大当家冷笑:“甚么劳什子师门,都是骗人的玩意!老子尽心尽力这么多年,还比不上一个亲生的草包,早就不耐烦呆了!还是省省,赶紧让凌大人回话,是选心上人还是选前途,最差不过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余影眼角通红,泪光盈盈看着凌伯钊,仿佛化身愿意赴死的爱人,眼里是浓浓不舍。
凌伯钊一脸冷漠不语,没有回答。他生平最不耻用无辜之人来威胁,如今外头大局已定,赔上余小姐一条命实在不值。自己是绝无可能放人离开,以阿灵和阿莹的性子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至于这余小姐情根深种的决绝模样,他只当是小女子被吓到强撑的大义凛然,心里无甚感觉。
瞥见一旁面无表情手上青筋暴露的虞灵,陆宁很想扶额。这都是哪来的这么深的感情,呆子,看你过后怎么收场!
“既然都不选,那就鱼死网破吧!”张大当家挥刀,虞灵却比他更快,抽出腿上的短刀飞出,叮一声,张大当家挡开,匆忙间露出破绽。
阿莹瞅准时机又对着昆布陀扔出一刀,虞灵意会,两人默契地同时助跑几步,一左一右飞身跃起如猛虎下山,又是几招瞬间解了困势。
阿莹最为不耐烦这些娘们唧唧的,战场之上讲的什么情爱,演话本子呢,活下来才是正理。这凌伯钊若真是中意余小姐,此番二人救下她既是成全了他二人,又算报答了一番往日恩义。不过是凌伯钊另有所爱不是个男人,咱也不凑趣了,索性阿虞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退了亲再寻良配,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多得是。
从前在战场上虞灵没有机会领教,这会瞅准时机,很想会会这勇武著称的二皇子。二皇子用的是北庭军中常见的弯刀,上下开刃,既可挥砍又可环首抹人脖子。一把弯刀玩得出神入化,几十招下来,虞灵愣是没有找到一个突破口。
凌伯钊心中担忧,上前助阵,却被虞灵格开,冷声道:“闪开。”心中一窒,阿灵从没这般语气和自己说过话。
陆宁扯过慌忙中被空出的余影,见她还要上前,想了想,还是将人拉住,命其老实呆住不可添乱。
二人正面对刀,火花四溅,虞灵虎口一震,那力道差点接不住。
不能硬来,只能智取了。
凌伯钊心下还是不放心,思忖一瞬,还是上前。这次虞灵见状,没再拒绝。
二人背靠背正面对敌,凌伯钊专攻正面,虞灵紧盯下盘,昆布陀和张大当家勉力过了几百招,张渐见颓势。
凌伯钊一刀横挥割开张大当家胸前,吃痛之下,虞灵自上而下狠狠将刀斜插进心口,登时气绝。
这下变成了二对一。
对于昆布陀,生擒为上,这是两人心知的默契,招招避开要害。
昆布陀也察觉对方所想,意气之下,竟是有恃无恐,全然不管命门,且战且退,就要从通风口逃出去。
虞灵一脚踩在凌伯钊肩头,借力一跃,扯下发带勒住昆布陀脖子。二人下坠稳稳落地,脚下金砖裂碎,虞灵青丝倾泻,脸上易容的人皮被刮出裂痕虚虚挂在颧骨上,一双妙目极亮。
昆布陀眼里玩味,笑道:“又是女子,你们中原都是女人出来打阵么?男人都死哪里去了?”
“对付你,我一个女人就够了。”虞灵弯眉一笑,袖子一挥,昆布陀昏迷倒地。
凌伯钊掏出一支鸣镝,对着通风□□出,一会儿外头接应之人前来。
虞灵把脸上的易容撕去,找了根树枝将头发挽起,和阿莹结伴往山下走。
余影抱臂走在一边,打量虞灵,又看看凌伯钊。
凌伯钊始终走在虞灵身侧,虞灵目不斜视,保持着距离,甚么话也没说。
到了山下,陆宁招来两匹马,虞灵会意道谢:“我二人这便回去了,此番事了,陆大人来清河做客喝茶。”
陆宁回了一礼,虞灵调转马头就走,一句话也没和凌伯钊说。
凌伯钊话到嘴边,阿莹冷哼一声,也跟着走了。陆宁叹气。
虞灵一路快马到了孙家客舍,老钱已经整理好行装。进门梳洗换好衣物,正通这发,幼林和孙家婆婆进来跪下。
“你说要跟着我?”虞灵挑眉。
幼林点头,面色坚毅。此番大变,这孩子瞬间长大不少。他磕头不起,一旁的孙家婆婆眼含热泪道:“这孩子从小跟着我们,说句僭越的话,虽然是小主子,但是更胜亲孙。当初老主子命我们好好抚养这孩子,只求替他看着孩子娶妻终老,平安一生。如今老头子去了,只求虞小姐收留,便是做个身边粗使小子也使得。”孙家婆婆深知凭自己是留不住这孩子的,如今唯有求请这位虞小姐庇护,免于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