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寒原以为这十个月会过的非常漫长,等到了预产期,她才反应过来十个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孩子倒是很安静,整个孕期都没怎么闹她,即使这样她也不算好受。之前在医院产检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她怀的是双胞胎,肚子就比寻常的孕妇要大一些。前几个月的时候还能在学校上上课,月份稍微大一点就不行了,坐着的时候脚容易肿,站一会儿整个腿就肿了,腰也开始疼,一节课下来累的气喘吁吁的,最后只好休假在家。
到了这会儿,一个人实在是什么都干不了了,便托二爷找了个靠谱的阿姨来家里帮忙。阿姨姓杨,是地道的长沙人。她老伴以前是梨园的管事,后来病逝了,她就在外边给人家当保姆,供两个孩子都读书认字工作了。虽然现在孩子们已经有能力赡养她,也不需要她再出去挣钱了,但是自己在家总是闲不住,听说二爷这边要找保姆,自告奋勇的就过来了。
杨阿姨干事利索,照顾孕妇和小孩也很有一套,这些都是附近的杨阿姨以前的主家告诉启寒的,再者她又是二爷介绍来的,启寒对这个阿姨更是满意的不行。
杨阿姨曾问过她,为什么都怀孕了家里只有她自己。她笑了笑,回答说:“我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哥哥在部队不能经常回家,我丈夫他……”启寒想了想,对阿姨说:“他不在了。”
想了许久的说辞,最后发现还是这么说比较有用。不论是学校里的同事,还是家周边的邻居,有人这么问了,她就这么回答了。一般情况下,就不会再有人追问下去。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到了医院,经过医生们测定了孩子的大小,建议启寒进行剖腹产。整个手术很顺利,过程中她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只是孩子被拿出体内的那一瞬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异样感。
“两个孩子出来了啊,姐弟两个。姐姐是四斤二两,弟弟是三斤四两。”
两个孩子被护士抱到她眼前的时候,看着两个粉粉嫩嫩但是还有些皱巴巴的孩子,启寒一时有些哭笑不得。“真丑……”
话音刚落,两个孩子就放声哭泣起来。
“姐弟俩这是不乐意了。”抱着孩子的小护士笑着对启寒说。“别看才这么小啊,小孩子可灵着呢。”
孩子被抱走,启寒转头望向天花板。“孩子生下来都这个样吗?”
一旁收拾着孩子的小护士回道:“都大差不差的,慢慢就好看了,你别着急。”
二月红和杨阿姨在手术室外等着,听到孩子的哭声才放下心来。
“哎呀,生了,生下来了!”杨阿姨一拍手,笑着看向手术室。
很快启寒和两个孩子都被推进了病房里。杨阿姨一直看护着启寒,二月红则坐在床边逗弄着两个小孩。
“名字起好了吗?”二月红向启寒询问道。
“齐乐,齐霄。小名就叫……格日乐和巴特勒。”
“小名是……蒙古名?”二爷抬头看向启寒。“他是蒙古人?”
“是,家里是蒙古的。”
二月红看着启寒,又问道:“如今孩子都生下来了,还不打算告诉你哥哥吗?”
启寒轻轻叹口气,摇了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们这会儿正是忙的时候,我这会儿把孩子的事告诉他,这不是给他添乱吗。”
二月红笑了笑。“所以,你就舍得来麻烦我这个老头子?”
“因为长沙是我的家啊,您可是我在长沙唯一的亲人了。”
二月红叹口气,又看向小床上安静睡着的小娃娃。“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叛逆了,拿你怎么办哦……”
两个孩子一天一个样,启寒看着两个孩子慢慢长大心里也是无限感慨,初为人母的喜悦慢慢就被带孩子的鸡毛蒜皮给磋磨殆尽,要不是还有杨阿姨在身边帮忙,启寒真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到两个孩子三个月大的时候,齐乐突然生了一场大病。一个晚上莫名开始高烧,并且连着好几天高烧不退,差点就要了性命。在医院住了好久,烧是退下去了,齐乐的瞳孔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退成了浅黄色。
看到女儿的这一变化,启寒心里“咯噔”一下。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但还是抱了一线希望,希望女儿的眼疾是可逆转的。
启寒在那半年里带着齐乐跑遍了全国所有著名的眼科医院,最后的结果就是根本查不出什么大的问题,医院给的结论基本一致,除了虹膜颜色变浅,其他功能都是正常的。医生的建议是先保守用药,毕竟目前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在回长沙的火车上,启寒抱着熟睡的齐乐,蹭了蹭她的脸,看着女儿和黑瞎子那张极其相似的脸,心里一阵酸楚。她知道,女儿现在正常不代表以后永远都会是正常。自从女儿眼睛出了问题以后,她就非常关注眼睛方面的变化。时间慢慢推移,启寒发现女儿会在有强光的环境下,虚眯着眼睛看她,但是在比较黑暗的环境下,却又能看清她的动作。
启寒苦笑一声。“真是你亲姑娘啊……”
后面的日子,启寒就在长沙陪着两个孩子从蹒跚学步到牙牙学语,日子再难过,有这两个小朋友在身边也不会觉得生活艰辛了。
1965年,启寒从二月红那里得到消息,佛爷那边的任务已经到了收尾的时候,但是,这个动用了九门大量精锐力量,被九门如此看中的任务,最后却以失败告终。
“哦,对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差点忘记告诉你了。”二月红喝了一口茶水慢悠悠说道。
“什么?”
二月红放下水杯,笑着看向启寒。“你哥哥,要来长沙看你了。”
“哥哥要来长沙?”启寒瞪大眼睛看向二月红,脑袋顿时像所有血液上涌一样“嗡”了一声。
“你都瞒了这么久了,也该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了吧,再一个说了,孩子都那么大了还怎么瞒?”
启寒看向二月红,眼神中满是慌乱,随后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交织在一起。“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是你哥,张启寒。”二月红叩了叩桌子,正色对启寒说道:“佛爷他是你亲哥哥。你是不是忘了,是他把你从日本人手里救出来的,是他把你扶养成人,让你读书知礼。你开始的时候不说,我完全可以理解你的担心。这已经三年了,你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你也早该想明白了。这么大的事,你愣是不肯告诉他一分一毫,你这叫没良心,知道吗!”
启寒紧皱眉头,思索着。是啊,那是她哥哥,将她一手抚养长大的哥哥,是她在拥有两个孩子前,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突然自己也不明白她到底在害怕什么了。随后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二爷。”又释然的笑了笑。“他还是我孩子的舅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