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算是这样,她也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只因为她的女儿。
那句“不要离开”的承诺就像锁链,平等地拴住了他们两个人。
但如果,有一方松手了呢?
“你的那只钢笔……是从哪里来的?”
“——哈?当然是我自己的啊。虽然最近很难用……但多少算是别人送我的礼物吧。”
仍在埋头写字的虹村形兆心不在焉地回答。
“礼物……吗。”
如此敷衍、讽刺的谎言,白石志美几乎要被逗笑了。
那是她送给女儿的生日礼物,她清楚地知道女儿非常珍惜它,几乎从不离身。
此时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
“这件事真的……和弥希没关系吗?你没对她做什么吗?”
在把我带到这里之前——你没有对她下手吗?
“啧……都说了没有任何关系!那不是你该知道的事,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我没那么多空管你!”
虹村形兆一面这么说,一面不知为何,察觉到了微妙的不安。
忍不住向那个方向瞥了一眼,视线的边角处,是一张藏在阴影中、苍白泛青的脸。她身上那股森然的绝望和死气,就算是自以为恶人的虹村形兆,也忍忍不住心惊。
好端端的……应该也没发生什么吧。
再定眼看去时,他只看见了她有如尸体般,毫无起伏的胸膛。
——快死的人,又怎么有力气反抗呢?
他这么想着,放下心,重新低下了头。
客观来讲,白石志美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像她这样有血栓及多种并发症的尿毒症晚期,停止透析治疗后,平均存活天数是三到十天。
她上一次透析是在两天前。
她的情况从下午开始变糟。高烧不退,呕吐,直到胃里除了酸水什么也没剩下,但她还在呕吐。
“如果死掉的话,就没有任何价值了……”
这句话曾短暂地燃起了她活下去的意志,因为那时她还心怀期望,以为女儿还平安无事。
为了女儿,她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这就是她这条命的价值。
——直到现在,白石志美意识到那只是彻头彻尾的谎言。
虹村形兆甚至都懒得敷衍,直截了当地把事实摆在她面前。
……弥希出事了。
那她这条轻飘飘的、本就没有任何价值的命,也是时候该被扫进垃圾桶了。
白石志美毫不费力地触碰了那副弓箭。
“——喂!你在干什么?活得不耐烦、找死吗?!”
对虹村形兆的反应充耳不闻,她只是露出一个轻飘飘的笑容。
的确是找死。毕竟她这种体质,“被弓箭射中之后估计只会发烧而死”,这是虹村形兆的原话。
如果真的这样……那也只不过是她原本的归宿。
本应该发着高烧,白石志美却觉得自己正冷得打颤,牙齿颤抖着上下碰撞着,发出轻微的响动。
思绪逐渐模糊了,仿佛是从极其遥远的彼岸传来——
——接下来,她会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