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城外流民的赈济事宜被国君交给了端王。”
戎晴趁着给梁曦和梳妆的功夫将自己听到的消息告诉了他,紧接着又说道:“端王年轻时曾是边城将军,在齐国和宣国接壤的定风城戊守十数载,如今依旧余威犹在。”
“粮食的问题也解决了,国君让上阳城中所有的世家豪族按照去年各家税收的一成筹集物资储备在赈济库中用以赈济,如此一来,今年交税时便可减免一成税收。”
她的声音很清脆,说话时的每一个都仿佛带着雀跃的小尾巴:“王妃身边的萝汐姐姐跟我说,今年府上经营的营生收入都不错,若是减免一成,会比拿出去的那些多许多。”
梁曦和若有所思地点头,问她:“物资筹备的核对是谁负责的?”
“是瑞王,他是端王的同胞兄长,为人和善仁慈,在上阳城中交友甚广。瑞王今日便会来府上核对物资,管家已经在准备了。”
端王带兵多年,手段强硬,比起城外那群世家出身的小将更能威慑闹事的流民,而且他在军中积威已久,不管是将领还是寻常士兵都很是惧怕他。
而瑞王和善,又和许多世家家主有私交,上门拉粮对账的事儿交给他最合适。
粮食是给稻米还是黍稷,白面和芋艿可行?菜要给多少?肉给什么肉?这些事异常烦琐,若是没有那点私交的情分,对方好声好气地跟你磨,你这差事就得办砸了。
“二小姐这几日在做些什么?”
“每日王爷回来后二小姐都要去一趟,应该是想帮王侧妃求情,不过王爷一直没松口。”戎晴说着悄悄看了一眼梁曦和的脸,小声说:“小佛堂的傅姑姑说王侧妃病了,熬好的药送进去她都不愿喝,就这么一直拖着。”
怎么会愿意喝?
身居高位的天潢贵胄用金玉搭出的高台住久了,又怎么会看得上小佛堂里清冷的烛火和垂目的菩萨呢?
璟王府是怎样的一个桃花源?
掌控着绝对权威的王爷虽然有些偏心,却能够分清是非,维护住了整个王府的平衡;管理后宅的王妃虽然有些小心思,但依旧是个和善的性子,待人接物真诚有礼,善待王府里的每一个人;还有一群性子平和的小辈,对她多有避让。
在这样的环境生活久了,确实会忘记自己是谁。
王侧妃这三个字,抹去了她的名字和出身,却将她捧到了可以肆意妄为的高度上。
瑞王来核对物资的时候还带着一队军士,褪色的红衣制服上绣着黑色的蟒蛇和雄鹰,这是皇宫里国君亲卫的制服。
看来赈济库的管理者是国君,瑞王只是一个出面商议的角色。
运送着粮食的马车离开璟王府不久,梁曦和就带着点茶找到了王妃。
“什么!你说要让姝仪去城外赈济!”
王妃双眼瞪大,因为震惊说话的语调都高了不少,全然没了往日的端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眉眼张扬的女子,心中腹诽着她的较真和气性,面上却要温声细语地劝导他:“曦和,如今王侧妃还在小佛堂关禁闭,姝仪也如了你的意去送葬,这事也就算了了,不要再执着于此了。”
“母亲想错了,我并非是在给二姐使绊子,而是想要帮她。”
她皱着眉叹了口气,有些愧疚地说:“二姐这几日一直在找王爷求情,此事我也是才听说的,方才一打听才知道是王侧妃病了。”
“我虽恼怒她到我院里胡闹,却也不忍看她缠绵病榻。若是真的因此留下病根,那我岂不是成了罪人。再者说,我怕到时候父亲会迁怒母亲。”
王妃也愁,她不是愁王侧妃生病的事,而是愁王爷因为王侧妃的事左右为难,既心疼她病了也只能待在小佛堂,又恼怒她性子倔,始终不肯松口向梁曦和认错。
王府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多得很,她本来就不清闲,越发不想去管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糊涂官司。
还好她有个聪明的儿媳,总能帮她解决这些难题,这样的心思头脑,不愧是曲相的义妹。
“曦和是怎么想的?”
“我强制让二姐出城赈济,不管二姐愿意否,母亲都得逼着她去。城外风吹日晒的,若是二姐不满意闹一闹,母亲便能借机断案,既然不能惩处我,那边将王侧妃放出来以安抚二姐。”
他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计划,看着王妃脸上的笑容,没忍住也露出一个笑来,“这样一来,便是合情合理地为王侧妃解了困,即便是父亲也挑不出错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