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珩之摇头,“不了,我们比完你就回去吧,我……还想再待些时候。”路珩之来时的路上是一路游山玩水过来的,但进了北地就在长白山待了许久,这北地其余的风光他还没来得及去看。更何况,现在的鹧鸪天又不是他家,他去做什么。
本来赵衍奚还挺着急回去的,但听到路珩之如此说,他反倒不乐意,拧着眉质问他,“你赶我走?”
“当然不是,”路珩之连忙说道,“我怕你路上赶得急,误了日子就不好了。”打量着赵衍奚的神色,路珩之继续说道,“你想在这里待多久就待多久,哪怕是你陪我过年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你是舍不得我走?”
“舍不得。”路珩之干脆的回答。
赵衍奚听他这么说神色才缓和,“看你孤孤单单的,那我多陪你两天吧。不过我还是得回去过年的,大半年没回去,过年再不回,老头得念叨死我的。”
少年嘀嘀咕咕的说着,两人一前一后朝林中小屋走去。其实,赵衍奚也不必如此为他考虑,路珩之想,他对赵衍奚好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在赵衍奚的视角里,他们不过是才第二次见面,并不值当他如此。
少年时期的赵衍奚待人确实真挚,同时路珩之又有一股酸涩涌上心头,胸口里有些闷闷的疼,赵无眠他,到底遭遇到了多少事情,才像个洋葱精一样,将所有的真情掩藏了一层又一层。
……
少年的剑法和功力确实精进了不少,若不是路珩之仰仗多年的内力以及对赵衍奚所练的武功和剑法的熟悉,怕是早早就败下阵来。
赵衍奚果然天资聪颖,哪怕是路珩之这被雷锻过两次的筋骨,却也不及赵衍奚的脑袋好使,在一招一式一来一往之间,他大抵又领悟出路珩之从前所不曾见过的招式。连赵无眠也不会的那种。
或许不同年纪不同心性从同样的剑招和比斗中所感悟到的也不甚相同。
路珩之微笑着看少年越耍越兴奋,越打似乎越有灵感。
到最后赵衍奚一招破雪折梅将路珩之手中的剑振开挑飞,将剑再次横在路珩之的脖子上之时,两人才停了下来。
赵衍奚收剑,随手挽了一个剑花将剑背在身侧,又两手抱拳恭恭敬敬给路珩之作揖,“多谢先生指教,先生承让了。”
少年总是连名带姓的叫他,也只有剑招比试中才会叫他先生。路珩之说了不必,但赵衍奚依旧这样叫他,赵衍奚知道路珩之对他确实指导很多,而且他能感受到比起剑式,路珩之更厉害的应该是内功,如果不是单纯比剑,他肯定是打不过路珩之的。因此一句先生路珩之总是当得起的。
当然,仅限于比剑的时候。
路珩之笑笑,“没有承让,你是已经比我厉害许多了。”这次赵衍奚再遇上段无暇应该就不会再输了。“只是,也不可荒废内功,许多招式也依靠内力维系,你应该也能感受得到。”
“衍奚晓得。”赵衍奚确实觉得后面许多招式用出来,耗费的内力也更多,只是内功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一朝一夕的勤勉修炼。毕竟这不是那些话本子,不会有人一下给他倒灌几十年的功力。
两人就这样打了两句官腔,一时间言语间客气了许多,让两人都不是很自在。
少年已经在这里待了十来日,每天白天跟路珩之练剑看雪,时不时的还出去寻找猎物和珍奇异植,长白山的山珍地宝不计其数,仗有内力护身又武功高强的二人不顾严寒,我行我素的满山转悠,不过毕竟是隆冬时分,时节不太对,二人收获并不是很多。到了晚上,赵衍奚就跟他一起烤火逗貂,探讨招式心法,然后在夜里抵足而眠,同起同卧,颇有些“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感觉。
于是今日比试完毕,赵衍奚就要下山回鹧鸪天了。
走之前赵衍奚摸摸怀里的包裹,里面除了放有最初赵衍奚采的两朵雪莲,这些日子两人又碰到了一朵,还找到了几颗人参。
少年再次询问,“你真不跟我回去?”
路珩之摇摇头,于是赵衍奚只能作罢,再次抱拳,“这些日子叨扰你了,等你回了江南,我必定好好招待你。告辞。”
路珩之颔首,少年毫无留恋的转身,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他离开时又穿回了他那身衣服,这些时日赵衍奚换洗用的衣服是路珩之给他改的旧衣,路珩之的手虽算不上巧,但谷底几年,他和赵无眠的衣服都是他来修补。期间山下还来了一趟补给,路珩之又给少年定了几身衣服,只是赵衍奚离开时说路途奔波,衣服行李反倒是累赘,于是只拿走了几颗药材。
路珩之望着少年飞身下山的背影,驻足了许久,直到肩上的小貂蹭了蹭他,路珩之才回过神,他点了点紫貂的小脑瓜,“他回家过年了,你呢。”
小貂听不懂,以为这只两脚兽要喂它好吃的,又蹭了蹭路珩之的手指,它知道,只要它一这么做,就有现成的食物掉到它的嘴边。
路珩之轻笑,又抬头望向天空,有日光照过来,下了一早上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有些冷了,我们也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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