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小声问道:“都说须弥武艺天下先,砍骨刀不会输吧……”
这话声音很小,但足以一石激起千重浪。
在场所有人的银子,可都压给了连疆。有些是为了捧场,可还有不少人,是真的准备大赚一笔,投了几乎所有的家当。
这下,原本只是狂热的场面里,紧张的气氛迅速蔓延开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聚焦在下方的死斗笼中。
“咔哒”,死斗笼再次关住,落下三把铜锁。
硕大的笼中地,连疆站在赵缭面前,便将她遮挡得连影子都没了,仿佛她头顶的一片阴云。
“终于等到你了,须弥。”连胜两场后的连疆,非但没有在体力上有分毫的减损,反而让他在充分的热身之后,再次找到在死斗中残杀的快感。
在他猩红的双目衬托下,他溅了满脸的血,都失了颜色。
赵缭不言,只是双手覆于腰间,卸下两侧的佩刀,高高举起示众后,从两侧扔出笼子。
“须弥,你确定我杀了你之后,你的爪牙会放我走。”
“会。”赵缭颔首允道。
“那你不该让我回来。”连疆弓腰打开下盘,做出预备态,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污,眼中已发出猛兽看到猎物的邪光。
“我是真的想尝一尝,台首尊的心肺,会不会更有嚼劲。”
话音落,连疆已扑斗上来。
不愧是死战一百八十七场、胜一百八十七场的传奇死斗士,他这一击,赵缭用了九成功力,也不过将将躲开,俯身看着连疆的重拳,打在自己鬓边的发丝上。
起身的同时,赵缭以全身之力注于腿面,横扫连疆下盘,却仿佛踢在磨盘上一般,腿面生疼,却未动他分毫。
这一下,赵缭都有些许震惊,连疆远比她预料的,更加强横。
观众席上,已爆发出雷鸣般的哄笑声。“瞧瞧这漂亮的花拳绣腿!”
连疆则是野兽一般地怒吼一声,在赵缭还未站稳之前,就已经俯身抓住了她的双腿,起身的同时,竟将赵缭整个人都甩了起来,轻松之态不会比搬起一把椅子更费劲。
“是你自己找死的!”连疆恶狠狠撂下这一句话,就拎着赵缭,像抡一个麻袋一样,把她往贴栏杆上一下接一下地狠砸,将栏杆砸出“咚咚咚”的巨响。
那可是赵缭的骨头撞击的声音。
连疆一连砸了几十下,就像敲响战鼓一样,瞬间点燃了方才因紧张,而有些沉寂的气氛,点燃了今夜的最高潮。
观众席上的看客们一个个跳起来振臂高呼,在面具的遮挡下,无所顾忌地高呼“杀须弥!”“活剖须弥”的话语来,颇有些韵律。
比起残虐一个无名男子来,虐杀一个声名远扬的女将军对这些人的刺激,可大太多。
连疆终于砸够了,直接身子一扭,将赵缭甩了一圈后狠狠扔了出去。
赵缭先是撞在了栏杆上,才摔到了地上,还没落地就先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见了血的刹那,全场振臂高呼,喝彩声不断,人们还是七嘴八舌喊着出主意,要怎么整死她才有意思。
没高喊着血淋淋话语的人,也纷纷道:“果然一个女子再厉害,碰到男子就只有被打的份。”
“我早就看出来了,须弥其实没什么真本事,就是太子殿下愿意捧她。不然凭她这点绣花拳脚,还能有这么大的名气?”
观众席上欢闹一片,三楼的阴影中,陶若里双手拔刀,人都已经一跃上了栏杆,马上就要冲下去了。
还是被隋云期一把拽了下来。“你待住吧!”
陶若里一把甩开他,盛怒道:“你看首尊成什么样了?!”
“不管有用没用,你吃点核桃自救一下吧!”隋云期怎么可能不心疼,但还是死死拽着陶若里,“你没发现自从首尊出场后,就没人再下注了吗!”
陶若里愣了一下,回想却是如此。
虽然人们也不觉得须弥能赢连疆,但面对名声如此显赫的对手,人们对连疆的信心也打了折扣,赌池中的赌资已半天未动。
但在连疆取得压倒性胜利局面的此时此刻,代表连疆的黑色筹码,从二楼看台的四面八方纷纷洒落,又下起了黑色的大雪。
“首尊她……”陶若里的刀收了回去,心里却更难受了。
“她是来挣军饷的,多十两银子,就多一身救命的盔甲。”隋云期叹着说了一声,干脆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就在赵缭伏在地上咳血不止,满嘴鲜血淋漓的时候,连疆还追上来,一只手把她按在地上,另一只手对着她的脸,又是狠狠一拳。
这一拳打得赵缭脑瓜子嗡嗡想,眼前的视线都模糊了。
一片重影的迷雾之中,她看到黑色的大雪之中,一片红色的雪花缓缓落下。
在场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那片特立独行的筹码可太显眼了,那是代表须弥的筹码。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有前排眼尖的人惊呼了一声:“一万两!”
在场谁能不惊讶,有人在须弥正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刻,给她下注了一万两。
这也意味着,只要连疆获胜,给他下注的人能分到的赌资将更多,而且下注越多,能赢得就越多。
一时间,黑色的暴雪来到顶峰,人们纷纷把手里的黑色筹码牌扔出,生怕扔的晚了。
赵缭的视线已经恢复,透过纷纷落下的筹码牌,她看到了地下场最高一层的黑暗。
在那里,站着一个浅色衣服的人。
他居高临下看着,却并不像高高在上的天神。
甚至赵缭不知如何感知到到,他将代表一万两的红色筹码牌扔下的时候,眼角有泪。
赵缭鲜血淋漓的嘴角在连疆拳头的招呼下,扬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
差不多够了,该结束这场闹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