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胜。”丁大人脱口而出,“如今北境失地,已成定局。如果再增兵增援,不仅于战局毫无用处,反而会无止尽地损兵折将,直到我朝精锐全部折损。
届时,如果南北外地同时进犯,损失的,可就不只是北境的几座城池了。”
“方才常大人料定,漠索军队只是摇尾乞怜的乞丐,如今在丁大人口中,漠索军队又成了战无不胜的勇军。看来大人们之间,没好好沟通啊。”
赵缭笑了一声,不等丁大人再开口诡辩,已紧接着道:“但就依丁大人所言,末将怎么觉得这么耳熟?
前朝遇外敌,也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结果,一屈再屈,直屈到举国南迁。最后迁过南江,还是被穷追不舍、一网打尽。
不知力战而损精锐,和亡国灭种相比,哪一种损失更大?”
丁大人正要张口,赵缭已经先道:“丁大人可能不知道,因为丁大人虽在兵部任职,但从未上过战场。”
“巧言令色!”一年长者让出朝列,官帽下尽皆白发,手指赵缭喝道:“漠索骑兵训练有素、勇猛无比,我朝连像样的骑兵都没有,如何拒敌!用肉身去填沟壑吗?
须弥小儿,兵士也是父母的骨肉、家里的顶梁,不是你随意消耗的工具。”
“乔勇!你最该闭嘴!”赵缭断喝一声,竟向他逼近两步,咄咄逼人道:“这么多年没正眼瞧过你,原来你还没死呢?
当年围城之乱时,是你以保护宫眷为由,主张开宫门投降;马牢之乱时,是你以保护城中百姓为由,主张开城门投降。
到如今,从你口中说出求降二字,我连恶心都懒得恶心了,就是很纳闷,猪吃了粮食都会长肉,变得有用。
你枉吃了几年饭,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
还是哪怕一次次南迁后,疆域失守,百姓民不聊生,但只要朝廷还在,你就能戴你的乌纱帽,领着俸禄继续养七房姨太太?”
“须弥,你你……!”乔勇气得颤颤巍巍,差点背过气去。
赵缭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紧接着又提高声音道:“我朝没有像样的骑兵?你将我观明越骑置于何地?我不仅要战,我还要让贺利具看看,什么叫骑兵!
届时,只要能保家卫国、守我疆域,便是用肉身填沟壑又如何!
你活八十有二尚且不足,但我须弥,虽不满二十,若是能捐躯赴国难,我活够了!”
最后这番话,赵缭几乎是吼出来的。
高大空荡的殿宇,将她的声音像水面上的涟漪一般,一遍遍地推开,让在场每个人都有身临其中之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再无一人出言。毕竟,他们可以质疑一个人的用心,但无质疑一个人必死的决心。
高长荣看了一眼屏风后,如释重负道:“众位大人可还有事要奏?如无事要奏,退朝——”
众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快步倒退着离开。
高长荣也从高台下来,快步来到赵缭身边,压低声音道:“将军,您留一下。”
当大殿内只剩下赵缭一人时,屏风后,终于传来了宣平帝的声音。
“赵缭,你真是赵岘的好女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