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十安喝了一口水,慢慢平复下来,这种情况会让她的士兵即便打得溃散,都不可能投降,但她也很难控制他们不杀.俘了。
无论如何,她带队伍这么多年,从来都是禁止杀.俘,禁止杀平民的,现在也只能尽力了。
“让前面林子里的两个营,尽快吃上一顿热乎饭。”游十安起身指向挂在墙上的地图,“亚摩人最有可能攻击的地方,是我们右边第29师的防线,时刻注意他们的动向,很可能需要我们援助。”
“当然,要是亚摩人发疯从这里来。按照之前说的一营和三营先守住,然后让二营开始轮战,不论伤亡如何,每个连队只打一天,第二天再上一个。”
她的做法是让新兵有一个适应的过程,可以保证阵地上的人员建制不混乱,而且打完一天就能下来休整,会让坚持在阵地上的官兵有个盼头,能极大提高士兵的生存概率。
实际上装甲部队,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机动性,强调的是快速突破,迂回包抄,不是用来固守阵地的。
他们作为“救火队”从费恩迅速填补马西的防线缺口,是相当有效的。但这片丛林地形复杂,非常限制坦克行动,再加上海因里希本来就是步兵出身,协同作战的水平在实战中究竟怎么样,很难说。
游十安内心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得不被动固守时,做好轮.战的准备。
“从费恩过来的亚摩人,同样也是疲惫之师,即便还有后续部队,总归都需要一定时间的休整,就算他们发疯进攻,应该也还有三四个小时的休整时间。”
“是。”反正之前就已经讨论过好几轮了,副官这会儿只是抬手敬了个礼,便说道,“ 团长,您先去睡会儿吧,我留两个人值班,有紧急情况再叫您。”
游十安粗略地安排完,点了点头,看向半躺在椅子上的军医,带着血迹的军装领口从瘦削的肩膀滑落,若不是敞开的胸口还微微起伏着,她都感受不到那人活着的气息。
她走过去打横把人抱起来,就这样军医都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游十安给她脱了乱糟糟的衣服,裹着大衣抱进浴室。
副官并没有把指挥所安在农舍,而是设在了旁边一栋完好的三层民居里。这栋民居原本是薄奚淮的顶头上司,三级医院的上校住的,条件相当好,六个房间还有极大的客厅和酒窖,一楼的浴室里还带着浴缸。
游十安估计薄奚淮之前住在医院里,而不是条件更好的居民区,大概是嫌外面远。
她担心浴缸硌得疼,没有把薄奚淮直接放进去,而是用毛巾垫了垫,一寸一寸,轻缓地给她打上沐浴露。
“十安…”薄奚淮在这种折腾下,才睁开通红的眼睛,很轻地呢喃了一句,又闭上了。
游十安心口一顿一顿得疼,深吸了口气,又摸了摸水温,想问她烫不烫,但薄奚淮眼皮都睁不开,只是拉着她的一根手指,乖乖地任人摆布。
入手的脊骨一粒一粒,分明到硌人,薄薄的水流,覆盖在军医纤瘦到近乎嶙峋的身体上,脆弱得仿佛精美瓷器,轻轻一戳就碎了。
这人带着三个完全没经验的军医、护士在战地医院的地下水道,坑死了好几个追进去的亚摩士兵,等补充营反攻回去,又是一刻没停地安排转移、救人。
游十安很难想象,她在阴冷潮湿,充斥发酵酸味的黑暗水道里,经历了什么样的心理折磨。
一面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敌军,一边是目睹战友被扫.射,又无能为力的痛苦。
以至于短短的时间里,就被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游十安低头,试图给她擦擦腿上的淤痕,但军医拽着她的手指不放。
她任由她牵着,跪在浴缸旁的脊背弯了下去,穿过温热的水流,把她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