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姑讪讪一笑,依依不舍地看向薛似云,指望能得到一点优待。谁成想,她已经往寝室走去,脚下虚浮,显然是累极了。
柳三姑一跺脚,心想来日方长,她这回必定是要攀住薛似云这根高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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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逢雨,檐下落玉珠,雨润在廊下遮阳青帐上,洇成一片深浅不一。
李频见又召她演奏,这回是在寝殿,不必担心受风。
薛似云在进殿前望着青石路边的月季发愣,雨打花瓣,一地狼藉,多可惜啊。
“薛娘子,该进去了。”刘恩学从殿内出来,见她站着不懂,出声提醒,“只要娘子一人进去。”
薛似云终于动了,她接过忍冬抱着的琵琶,敛裙越过殿槛,来第二回了,熟门熟路,不需要宫女在前引路。
绕过罘罳,殿中央摆着一把圈椅,陛下坐在上首的书案后,手中握着一本册子。
薛似云抱着琵琶拜下去:“奴婢给陛下请安。”
李频见微微抬头,神色平淡:“坐吧。”
他只让她坐,也没说要不要奏乐,听哪一首曲。
她姿态优雅,静静端坐,垂首耐心地等待吩咐。
太安静了,静到翻页的声音在耳朵里都嗡嗡作响。
李频见用余光看她,有一刹那,他觉得自己在看一朵玫瑰,美丽的叫他侧目,也足够刺破指尖。
他终于放下手中册子,伸手取来茶盏,问她:“怎么不弹?”
薛似云答道:“陛下没吩咐要听哪一曲,奴婢不敢自专。”
不敢自专四字入耳,李频见绷不住笑了:“说谎,朕觉得你不是这般小心翼翼的性子。”
薛似云只将事实平述:“今夜,不同于昨夜。”
“哪里不同?”他问。
薛似云并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特别是和聪明人对弈,一直被动,如猫捉老鼠,玩腻了便是死路一条。
事已至此,她已无退路。若不成,且不说陶丹识,就连薛明亮和宋平,都不会让她好过。
她要活,至少要让他觉得特别。
多么可笑,困于美色,依赖美色,仅有美色。
指腹深压琴弦,她微微抬头,唇边有一汪淡笑:“陛下,奴婢是扬州司马的女儿。”
这么坦诚?是意料之外的回答。
李频见眉间微滞,极快恢复如初,眼中依旧平平:“你想说什么?”
薄施胭脂的脸凝出桃色,眼里漾起清波,她曼曼开口:“今夜,陛下是想听曲,还是由奴婢伺候您歇息?”
李频见的指尖敲在册上,微微眯眼:“不能两全?”
“自然可以。”
薛似云抬手拨弦,李频见却突然起身,一路走到她身侧,贴面凝她:“看来你不太懂如何伺候。”
他不作停留,抬脚往寝室走,“跟上来。”
陌生的气息来的突然,抽身更快,薛似云呼吸陡然一沉,原来是这么个“两全”。
她没有犹豫,立刻抱着琵琶跟了上去,此刻一丁点的“怯”,都会落入下风,满盘皆输。
他的衣袍散了一地,只留最后一件月白,松垮挂在身上。
李频见坐在榻上看她,扬了扬下巴,惜字如金:“上来。”
她的衣裙也落,钗环四溅,一把玲珑瘦骨,柔枝嫩条。
豆烛明暗的起伏间,脱衣时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还是让李频见抓住了一丝稚拙。
十六岁,年纪确实不大。
他不动声色地看她,在考虑要不要给她一个台阶。
薛似云半跪着上榻,琵琶挡在身前,她的身体分明已经羞怯至极,一双眼却不肯求饶,眉眼含丝,写满了野心:“陛下会带奴回京吗?”
说这样的话,他可就不一定能放过了。
李频见眼中晦暗不明,手搭在她的肩头,不轻不重地捏着,拇指摩挲,手掌顺着锁骨一点一点地滑落,又在胸脯上方停住,没有深入,半晌才问:“想清楚了吗?”
这是他给小鹿,最后一次逃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