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水汽,热雾弥漫,浴缸里的水已经有些微凉。
纪秋阳猛地睁开眼,瞳孔微缩——这不是他的浴室。
他立刻坐起,环顾四周,内心警铃大作:“什么鬼?!”
他不是在睡觉吗?给他干哪来了?
纪秋阳下意识地想站起身,水珠顺着肩膀滑落,骨节分明的手撑在浴缸边沿,微微用力。
随着水位缓缓退下,露出苍白修长的指节。他随手扯过一条干净毛巾,搭在腰间。
突然,浴室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响动,仿佛有人正在门口徘徊。
纪秋阳立刻抓起身旁的瓶瓶罐罐,摆出随时攻击的姿势。
门开了,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
“楚叙?”纪秋阳皱起眉头,声音压低,透着一丝难以置信。
楚叙,纪秋阳的大学室友,那个有钱又桀骜不驯的富家少爷。两人算不上亲密,但几年的同窗之情让彼此间不至于陌生。可是,楚叙不是在大三那年就失踪了吗?他突然杳无音讯,如人间蒸发,连个解释也没有留下。
这人脸色依旧冷若冰霜,眼底泛着薄凉的寒意,仿佛与这尘世隔绝了似的。
“喂,楚叙!”纪秋阳抬手想拍对方的肩膀。
楚叙倏地往后一闪,像躲避瘟疫似的挥开那只手,冷声呵斥:“滚开!别碰我,丑东西!”
纪秋阳:“?”
嫌恶如刀锋般,狠狠扎进纪秋阳心里。他僵了僵手指,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随后悻悻收回,低声嘀咕着:“不碰就不碰,发什么火……”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那么丑吗?
不信邪地转头对着厕所的镜子仔细端详了一阵,纪秋阳越看越满意——黑眸亮堂,五官端正。哪怕天天熬夜加班,依旧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翩翩少年郎。
难道是工作磨平了气质,变得暮气沉沉了?
他正想着,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家卫生间。
纪秋阳猛地回过神,走出了浴室,抬头扫视周围。拉得严实的厚重窗帘挡住了所有光线,房间昏暗得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柔黄的灯光下,一张偌大的床中央,躺着一个人。
这诡异的场景无需细想,答案不言而喻。
背后陡然一阵寒意攀上脊梁,纪秋阳本能地蹲身——
呼——
一根棍子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扫过耳畔。他猛地抬头,对上楚叙那双冷得刺骨的眼睛。
“楚叙?!你疯了吧!”纪秋阳心脏狂跳,死死盯着他手中那根杀器,气急败坏地吼道,“你要杀我?我不就——不就瞧了床上那人一眼,你至于下死手?!”
楚叙神色阴翳,唇角微抿,声音低沉又危险:“别碰他,我不会让你碰到他。”
纪秋阳瞠目结舌:“我连边都没挨着!”
楚叙根本不听,抬手又是一击。纪秋阳连忙闪躲,脚步踉跄中,他一把抓住棍子的末端,猛地用力。两人僵持之间,他愤怒地逼近:“我是纪秋阳!你不认识我了?!
楚叙眼神微变,旋即冷笑一声,手腕一转,狠狠一扯。
纪秋阳重重摔倒在地,喘着粗气,手脚发软,几乎要力竭。他抬头,却只见楚叙的眼里燃着偏执的疯狂。
“他永远……都是我的!”
高举的棍子直直落下!
“楚叙!”
纪秋阳心头一紧,惊恐地闭上双眼,胳膊挡在额前。可预料中的剧痛并未袭来。
等他战战兢兢地睁开眼,却看见一道奇怪的身影逆着光,手中的利器刺穿了楚叙的胸膛。
“楚叙!!!”
纪秋阳心头巨震,拼命爬起身,冲向楚叙,将要将他拉回到自己身旁,让他免受伤害。但下一秒,一根冰冷的棍子从他心口穿透而过。
剧痛蔓延,意识迅速抽离。他眼皮沉重得几乎睁不开,眼前的光影逐渐模糊……楚叙的手指微微颤抖。
他想伸手去抓,却只握住虚无……
“叮铃铃——”
刺耳的闹钟声将纪秋阳从荒诞的梦魇中惊醒。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感受心脏重重撞击胸腔的节奏,手指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根棍子冰冷的触感。
他狼狈地盘腿坐在床上,抹了一把满头冷汗,长长地舒了口气,自言自语:“我又梦见他了……”
那个名字在喉间翻滚,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纪秋阳抱头苦笑。
梦见楚叙,是他的一个秘密。
从大学第一年开始,他的梦里便住进了楚叙。
第一个梦情意绵绵……但绝不清白。
三年里,楚叙的身影在梦境中盘桓不散。
他心动,他欢喜,他情思深重。
他暗恋了那人整整三年。
为什么是三年?因为第三年,楚叙消失了。无声无息,连一丝涟漪都没留下。
纪秋阳再也寻找不到楚叙存在过的痕迹。
富家公子哥嘛……
从学校里人间蒸发,无非是出国,或是回去继承家业。纪秋阳咬着牙告诉自己别再想了,想也没用,他们隔着天堑,注定没戏。
他的痴心被现实碾成了碎片,再不敢奢望。
可偏偏,昨夜梦里的楚叙,依然鲜活。尽管脸臭成那样,不经意间流露的情绪,与那细微的呼吸声,纪秋阳记得清清楚楚——连梦都如此忠诚,谁能说他的暗恋不够深情?
他烦躁地揉乱头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