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休不自觉跟随这一字眼细想下去,谁知心弦颤栗间,却又像被一层不甚明晰的冰冷外壳蒙覆在下,紧紧压制着,来自神识的细微痛楚在无端拉扯,识海竟隐有气血翻涌之象。
秦子休心头微惊,连忙运转灵源平复神识灵海中的异样,他迷茫拧眉,沉声道:“……不知。”
宿渺怔了怔,别过头敛下神色。
阁内一瞬静默。
宿渺笑了笑,语气平常道:“我还以为发生了何事,早早让你开了窍呢。”
倒是她忘了,秦子休灵识方生没有几日,虽是能感知到他人情绪,可自身于感情一道上,应是还处于蒙昧阶段,方才之所以会排斥越明子,想来不过是本能亲近于所奉之主,从而厌恶主人的目光落于他人身上罢了。
倒像孩子心性。
宿渺抬起戴着须弥戒的手,示意秦子休道:“今日便先歇着,明日还有的奔忙。”
秦子休薄唇微抿,身形一闪回了瑶光琴内。
宿渺扬手隔空熄灭了烛火,起身朝床榻慢慢走去。
秦子休眼望着如海辽辽的瑶光月境,犹豫须臾,唤道:“宿渺。”
“嗯?”宿渺躺入床间,闻声轻应道。
秦子休顿默一瞬,淡淡道:“你呢,可知何为心悦?”
话落,他又囫囵道,“我是问……你可有心悦之人?”
宿渺唇角微勾,有心想逗一逗秦子休,可话到了嘴边,却是下意识遵循了本心。
她看着眼前窒密的黑雾,对着这尚处于懵懂,却予她难言心安的琴灵轻声道:“有。”
秦子休一顿,心头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烦闷。
……宿渺有心悦之人。
是那生死未卜的渡玥?还是她忧虑焦心的小药?
秦子休闭上眼躺在月境灵海中,又冷着脸翻了个身,淡漠道:“睡了。”
宿渺正想着秦子休会有什么反应,谁知只得了这没有后文的一句,她将手交握在胸前,指尖无意识轻轻摩挲着须弥戒。
须臾,宿渺阖上双眸,轻声道:“……梦安。”
秦子休眼眸半阖,良久,才“嗯”了一声。
……
隔日午时,半沧宗很快便将查探到的消息传了过来。
果不其然,孟家府拟邀请参加婚宴的宾客中,便有一位此前也经过了一次起死回生,目前状态痴傻之人。
宿渺持着写明了此人居住之地的传灵牒,与秦子休一同动身前往。
到达目的地时,只见掩于街市偏僻巷道的破败宅院里,一身形消瘦,满脸布着沧桑褶子的老人正坐在庭院中央,眼神呆呆地望着树杈间叽喳鸣啼的鸟雀。
一行人走进庭院,越明子率先朝老人拱手道:“老先生见安,我等不请自来登门拜访,想向您请教一些问题,还望老先生勿怪。”
话落两息,一片静谧。
老人充耳不闻,如同看不见宿渺等人般,仍然维持着本来模样。
半沧宗人用眼神无声交流着,明了此人古怪非常,暗暗心生警惕。
秦子休寒眸微暗,打量了老人几眼后,像是有了某种判断一般,径自朝老人走去。
闻声,宿渺提步跟在秦子休身旁,其余人见状一顿,也不明所以地跟了上去。
很快秦子休停在了老人身前,微微俯身望入老人浑浊无神的双眸,须臾,他道:“依诸位之见,一个魂神残缺、貌态痴傻之人,还能明白何为婚宴,并应时应邀出席婚宴么?”
话落,秦子休回头看向脸色浮上迷惑的半沧宗人,“想来诸位携带在身用于测知邪息的灵器,此时仍旧安静吧。”
半沧宗人闻言不由拿出灵器,果然如秦子休所言。
他们拧着眉,一时间更为惊惑了。
“排除被邪物操控的可能,便只剩下了一个答案。”秦子休冷声道,“本能。”
宿渺很快反应过来,讶然道:“……本能参宴。”
秦子休定声道:“他是孟家公子。”
众人一听,豁然瞠大双眼。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