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动手!”老吴大声嚷嚷着,唾沫星子直飞,被大家围起来扶搀着都阻止不了他意欲碰瓷往后仰倒的动作。
见老吴这么无理取闹,孟津禾犹豫了下,还是踩着雨鞋啪嗒啪嗒走进渐渐开始积水的街道,费力探头。
老吴本来还在干嚎,冷不丁人群里传来一道格格不入的轻快嗓音, “吴伯伯,你家的房租大概要多少钱呀?”
他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顿住,含糊其辞起来,“街坊邻居什么价格我家就什么价格。”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男生,挑挑眉,神情没什么波动地报了个数目出来。孟津禾听了无言以对,这是宰外地人呢,比正常价格高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果然有人一听就不乐意了。
“老吴你这就不地道了啊,谁像你一样价抬这么高,本来地方偏租房的人就不多,传出去更没人租这里的房,你可别拉我们下水。”
老吴嘴硬地嚷嚷着:“关你什么事,我家一直都是这个价位。”
“你们是没见过,我家那单人房打扫那么干净,还有独立卫生间,我天天辛辛苦苦打扫,多要他一点钱怎么了?”
孟津禾觉得他未免也太不要脸了点,在人群里高高举着伞柄,被挤得来回晃着,有认识她的邻居阿姨揽了她一把,才得以站稳。
“话不是这么说的吴伯伯,那这么说我家不仅打扫得干净,做的饭还很好吃,怎么不见我外婆抬价这么高。”
老吴从挤成一团乌糟糟的人头里认出她,本来就因为性格不对付、和孟津禾外婆起过矛盾的男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懂什么,啊?你多大也敢来教训我这个长辈。”
邻居阿姨横眉竖眼地挡在她身前,“老吴你怎么讲话这么凶的哦,人家年纪小怎么啦,讲的话占理就行!”
和这种人简直说不通。孟津禾往阿姨身后凑了凑,垂下眼睫,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厌嫌地抿起唇。
你和他好喝地讲道理,他转头升辈分给你扯规矩。
“津禾你别理他,仗着年纪大倚老卖老。”
孟津禾弯起眼睛轻轻“诶”了声。再抬起头,已然恢复了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的眉眼弯弯。
雨越下越急,周围闷滞的空气里甚至隐隐升腾起潮湿的雨雾,连伞都没法完全遮住。
后背出了汗,孟津禾正烦躁着,见那个子高高的男生往她的方向投下一眼,随即转身欲走。
似乎是不愿意再和老吴沟通。
也就是离得近了,可以看出男生没有乍一眼看去那样清瘦。
正相反,他很高,挺拔如松,虽然皮肤白,但搭在拉杆箱的手臂随着动作拉出利落流畅的肌肉线条。
和他对上,老吴很明显不会占上风。
被稳稳压住的拉杆箱刚动了一下,就又被老吴摁下。
他一副不赔钱就闹大的无理作态,“做什么!你当街随便打人我还没报警抓你,就想这么轻易的走……”
“你可以试试。”
男生停下了,侧过脸,色泽浅淡的眼眸浮起一丝冷光,原本英挺出众的眉眼,因为他湿漉漉的额发还在往下滴水,都仿佛拢了层阴郁的戾气。
他压低声音,咬字轻慢:“报警、或者打回来,都可以。”
在老吴明显弱下的气势里,男生嗤笑一声,语气不屑,眼神和看一堆垃圾没什么区别,“你可以试试看,看我会不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你、你……”老吴瞠目结舌,盯着眼前明晃晃威胁他的男生,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眼睁睁目送他走远。
“你看我敢不敢报警!”见男生都拐出街角了,老吴才在周围人敷衍的安抚下,没什么气势的,小声放了句狠话。
孟津禾乐得看这样的场面,见老吴吃瘪,垂着头唇角弯了弯,正准备也离开,突然意识到自己空着的左手里还捏着张告知单,纸张锋利的边缘抵着指腹。
她心念一动,抬脚追了上去,“等一等。”
她声音不算小,确保男生可以听到,但他没有要停下来等的意思,拉杆箱在坑坑洼洼的石板路上发出响声。
孟津禾几步跑上台阶,男生脚步依旧没停,只是微微侧过脸。
或许是她刚刚帮忙为他说话的缘故,男生的神情没那么冷淡了,语气里没了那股锋锐感:“有事吗?”
捏得发皱的A4纸被孟津禾努力展得平整,她犹豫了下,把招租告示塞进男生空着的手里。
靳陆捏着这张纯手绘版出租告示,不明所以,微微垂着眼,漫不经心的视线在掠过正中央出租两个大字。
看到红彩笔绘制的劣质卡通花朵,他脸上浮现起一丝微妙的情绪,似笑非笑,“招租?”
“考虑一下呗。”
他站在雨里,告示不一会儿就被淋得看不清字迹,孟津禾身高在女生里不算低,尽管如此男生也比她高了许多,她只能尽力举起伞往他那边倾斜了一点。
虽然这把单人伞作用不大。
但最起码,也是身在异地时陌生人给予的一点微薄善意。当然,如果他能租下家里的空房间,那就更好了。
靳陆稍稍挑起眼,余光看到女生肩膀被溅上雨水,衣服薄薄的布料慢慢被洇湿。
她却感觉不到似的,歪着头像是打量他的神色,一双尤为漂亮的眼睛狡黠地微微挑起,眼瞳尤为清亮。
尤其是那双明黄色雨鞋,在周遭闷沉晦暗的环境里格外扎眼。
“确定不考虑一下吗?”孟津禾努力地展现自己的诚意,“要不要来租我家的房,就在附近,很近的。”
她举起手保证:“房美价廉质量有保障,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