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上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海面卷来浪花翻涌的潮声,空气中弥漫着海洋气息,有着远离喧嚣的宁静。
没有人留意到栈道静静相对的两人,压抑的阴云将他们笼罩,距离隔得不远,却仿佛有什么说不清的牵绊在淡化,难抑的焦灼和彷徨,拨乱隐秘的心弦。
僵持久了,陈向川开始有意避开姜有鱼的视线,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隐隐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
低落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传递,姜有鱼动了动唇瓣,喉咙像是被棉花堵住了,吐不出半个字音。
压抑这么长时间,陈向川是要到极限了,他先前想得太天真,以为自由是由自己掌控的,他能够无所顾忌地追随姜有鱼的脚步,和她重新开始。
然而张秦的威逼彻底打破了他的幻想,接踵而来的网络暴力已让他心力交瘁,最让他难以忍受的是母亲也被他拖累,经受不住刺激而病倒,至今卧病在床。
他的任性妄为让母亲很失望,病倒后就开始和他赌气,给他出了世界最经典的选择题,逼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出抉择。
这些种种他都没跟姜有鱼说过,他一直都在默默承担,现在他好像也坚持不住了。
陈向川缓慢地闭了闭眼,整理好情绪,转过脸来,如视珍宝地望着女人姣好的面容,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刺痛感一度让他屏住了呼吸。
“有有。”
陈向川站起来走近她,垂下眼眸温情地与她对视,良久才释怀般微笑,语调轻松道,“马上就是国庆了,按照惯例,厦城会举办烟火晚会。去年我们一起看过,今年也一起看看吧。”
不知不觉,他们快度过一个年头了,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要快。
姜有鱼不禁恍惚,原来陈向川在她身边这么久了,可回忆起来,他们共处的时间并不多,零零碎碎的,只有确认关系那晚的烟火照进了她的心房,让她记忆尤深。
陈向川的眉眼一如初见般清俊好看,经历了社会的洗涤,年少的棱角意气都被消磨殆尽,转而代之的是成熟后的沉稳,还有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无奈。
尽管陈向川没有表明态度,他的眼神和肢体动作都在表达某种讯号。
因为一时冲动,他犯下错误,深陷沼泽之中,越是抗争越是无力。
与他抗争的,不只是外界的压力,还有他自己的本心。
姜有鱼想起了那晚陈母和她推心置腹说的那些话,不由得沉下心,望着陈向川犹如深潭的双眸,嘴角艰难地勾起一抹笑,“好,那就再看一次烟火。”
陈向川僵硬地点两下头,身体忽然被姜有鱼抱住,他乱了心跳,一时彷徨无措,双臂悬在半空,许久才迟钝地回抱。
“对不起。”
姜有鱼靠在男人宽阔的胸膛前,耳畔贴着他的心跳。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却如击入水中的石子,激起千层涟漪。
或许陈向川那晚气急之下说的话是正确的,她对待感情的确不成熟,所以导致两人的隔阂越来越大,想要弥补已为时已晚。
陈向川选的路终究与她背道而驰。
回到家,独自看着黑漆漆的公寓,莫名的空落让姜有鱼终于忍不住胸口积压的酸涩苦闷,人蹲在玄关处,把身体隐藏在黑暗里,抱紧膝盖埋头隐忍地哭出声来。
滚烫咸湿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熨湿了包扎在小臂处的纱布,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被泪渍咬得隐隐作痛,就像辛辣点在舌尖,这种痛不难忍受,但很容易上瘾。
一个人不知哭了多久,膝盖蹲得没有知觉,等她狼狈地抹去脸颊上的湿痕,起身时眼前骤黑,身体失去重心倒向一边。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声落下,搁在玄关的置物架倒地,物件儿乱七八糟地散落。
姜有鱼扶着墙壁堪堪稳住身体,缓了一会儿才摩挲着去开灯。
客厅顶灯亮起,视线清晰起来,不妙的感觉袭来,她走出玄关就看到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人,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捕捉不到,像是死透了一样。
那人用后脑勺对着她,抱着双臂坐得笔直,背影透着一股子阴戾之气。
灯一开,家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多出来一个人,换做谁都会被吓得灵魂震颤。
姜有鱼的膝盖蹲麻了,又被狠狠地吓了一道,双腿不听使唤地发软,咚地一声就坐到地上,久久不能平复心悸。
沙发上的人听见动静才转过身来,目光落到撑坐在地板上的姜有鱼身上,眉头旋即拧住,起身朝她走来。
姜有鱼捂住心口喘了几口粗气,始作俑者在她跟前半蹲而下,漂亮精致的脸带着无辜的懵然表情,凛凛有神的凤眸似有流光闪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坐姿狼狈的她。
“这么弱?居然被吓到腿软?”
男生揶揄的声线响起,姜有鱼顿时耳朵发烫,犟嘴道,“你有病啊?来我家不提前跟我说,还专门躲着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