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地上的洞合上。
这机关做得极为巧妙,砖块镶嵌得严丝合缝,不易察觉。若不是此刻亲眼所见,谁也想不到这竟然会是一条地道。
楚千繁呼了口气,刚把叠起来的腿松了松,地砖很快又轰隆轰隆地打开。
出来的依旧是楼沐风。
他噙着笑意,摸着脸颊扭着腰身的样子,甚是怪异。
虽然穿着同样的衣服,可是举手投足透出来的气质却截然不同。从假山林中拐出去的时候,楼沐风的步态突然又变得大摇大摆,充满了男子的阳刚之气。
“师兄!”
“师兄好!”
路过的弟子顿住脚步,朝他拱手作揖。他抬手虚扶,抱拳回礼,又含笑叮嘱了几位师弟几句。
整串动作行云流水,一如往昔,根本看不出端倪。
楚千繁瞪大了眼睛,愣了许久……
几个月相处下来的种种细节电光火石之间涌入脑海,楚千繁忽然明白为什么楼沐风时而对她温柔体贴,眼神暧昧,时而又对她嫌弃万分,不敢接近。
原来竟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方才在宴席之上同她眉来眼去的,恐怕才是真正的楼沐风,而此刻从密道中出来的,是个替身!
夜色暗涌,楼沐风脚下生风,左弯右拐,转眼间不见踪影。
但不远处,楚千繁的目光却紧紧锁在他的身上,悄悄向他追了过去。
假山附近,沿着青石板向北行,不出一炷香时间,便到了一处寂静幽僻的院落。
门楣上的横匾规规矩矩地写着“静思堂”三个字,匾额上的金字历经光阴已有些暗沉,但屋内屋外各处都被仆人打扫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
供桌正中叠高三层,供奉着一块檀木灵位。
庄主夫人星晓月的牌位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庄主铁骨柔情,看似心肠坚硬,其实从一而终,独自养育楼沐风多年,从来没有生出过续弦的心思。
楚千繁曾向庄中的下人打听,他们说,庄主时常会独自一个人到这儿来缅怀先妻。
先前考察地形的时候,也曾偶遇过虎目含泪自堂中而出的楼庄主。
楚千帆不禁觉得好奇。
为什么这个假的楼沐风会来到这里?
“吱呀”一声,堂门已被关上。楚千繁蹑手蹑脚地挪到侧面的墙边,悄无声息戳破窗户纸。
圆孔之中,楼沐风取来三支供香,手指捏着香头,使其并拢,香头在烛火中烤了烤,很快便冒出红星子。
线香香头处,灰烟渺渺升起,“楼沐风”恭敬地拜了拜,插上香炉。
屋子里忽然发出雌雄难辨的一阵尖叫,楚千繁瞳孔骤然收缩。
烛台被打翻,火苗“嗖”的一下窜了起来,火舌舔燃了帷帘,贪婪地席卷着周围的一切,茁壮成长。很快巨大的火焰将整座供桌吞噬。屋子里一切能燃着的东西很快都失去本来面目,变得焦黑,恶臭。
火势很大,火头很高,火光冲天。
耀得深灰色夜幕也些微发红,似被灼烧。却在此时,几朵星子从地平线直冲云霄,“哔哟,哔哟”的声音接连响起,绚烂的烟花绽放。
远处隐约有爆竹声响,锣鼓喧天。
楚千繁脑中轰然一响。
余光里,一地腥红极为夺目。
满地尸首。
在最靠近院门的地方,有一个青衣弟子举着双手,强忍恐惧,不住告饶,一会说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一会又在身上上下摸索,搜出些钱财,颤抖着双手尽数交出,只想乞讨一条生路。
黑衣人从背后伸出手掌握住他的肩膀,骇得他身体一颤,抖得更厉害了。
染血的弯刀似天边一弯血月,穿破那弟子的胸膛。一松手,青衣弟子便软绵绵地垂下头去,黑衣人抬脚一踢,收刀,尸身倒地。
火势很快连屋子的外壳也卷燃,向楚千繁逼近,可是前院有那么多黑衣人,双拳难敌四手,他们下手狠辣果决,一招毙命。
既然逃不出去,那就只有死中求活!
她悄悄挪动脚步,躲在屋后的蓄水缸后。
火焰熊熊,木头时不时发出“哔剥”的声音,楚千繁青白的脸虽罩着张面巾,也已被烤得又红又疼。
突然两道黑影一前一后闪了进来,先进院子的劲装蒙面,而后进来的,是楼星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