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满眼心疼,送她出了门。
出了门的秦灵韵长舒一口气,扭头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仙桃市已经入了冬,和北阳市不同的是,倒像是秋天,空气中隐隐有潮湿的味道。
她的毛茸棉靴踩在路上厚厚的积叶上面,发出细碎的——沙沙声,秦灵韵闭上眼,将自己丢进风中,随着落叶摇摆。
不知怎的,她的心也欢快了起来,嘴角向上弯起,迎着海风拂面,脚步轻快。
海边一个女孩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孩子穿着单薄的长裙,外面只套了件毛衫,长发披肩,被海风吹的蓬蓬的。
她站在围栏外,脚尖抵防浪石上,背对着秦灵韵,看不清她的脸。
这样的动作很危险,每年都会有私自跨出围栏,被海浪卷下去的倒霉蛋。
别说这个女孩子了,刚到仙桃市的秦灵韵第一次看到大海,也跨了出去,被许灵芝一把揪了回来,挨了好大一顿揍。
秦灵韵撇了撇嘴,转回头来,不再看她。
白色的身影突然如同凋谢的玫瑰,花瓣飘落,女孩子大头朝下摔了下去。
秦灵韵一惊,冲了过去,手脚麻利的丢下书包,脱下厚重的羽绒外套,翻身过围栏。
靠近海水时,她才感觉到冬日的威力,没过脚腕的水如同冰刺,狠狠刺入她的腿骨中。
秦灵韵咬着牙,艰难地朝着女孩子方向走去,一路拨开缠绕的海带,终于到了她身边。
女孩子半个身子都泡在海水中,面色惨白,一双圆眼,像一尊易碎的洋娃娃。
秦灵韵拉住一旁的石墩,另一只手伸向她,大喊:“快拉住我。”回答她的只有沉默。
她冷极了,再呆下去恐怕连她都交代在这里了。
秦灵韵深吸一口气,松开了放在石墩上的手,转过身子,双手合拢——
她捧住了白裙女孩子的头,将她拖了回来。
远离了海浪也远离了危险,秦灵韵的手被海水泡的发白,身上湿了大半。
一边跳着脚,一边连忙查看白裙女孩子的状态。
女孩子的嘴唇冻成紫色,面颊呈现病态的白,蜷缩着身子一言不发。
一旁的人都围了上来,报警的报警,解下自己的围巾给女孩子围上,七嘴八舌的劝说着。
可那个女孩子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不多时,急救车赶了来,几人合力把她送上了车,这才安心散开。
剩下秦灵韵一个人,光脚跑在石子路上,一路骂骂咧咧。
“我**下海救人,谁**把我衣服鞋子偷了。”
“好歹给我剩双袜子吧!这破石子路!硌死我了!”
茫茫的大海啊,飘的都是秦灵韵的泪。
最后还是一个好心的大娘,给了秦灵韵俩硬币,她上了公交车,一路灰溜溜的跳回了家。
当然,骂了一路,到家的时候,嘴都干了。
第二天的时候,秦灵韵一整天都心神不宁,总是能想到海边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老师在台上讲,她在下面发呆,以至于粉笔砸到她头上了,都浑然不知。
四周响起隐隐约约的笑声,秦灵韵被笑的不明所以,一双怒气冲冲的脸从她头顶飘过,吓得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秦灵韵,下课来办公室。”
秦灵韵灰溜溜的答:“知道了,老师。”
灰溜溜的蹭着墙,灰溜溜的敲门,灰溜溜的进去。
数学兼副校长曲老师,穿着一件屎黄色中山装,豆大的眼外戴着一架黑眼镜,微秃的头顶锃光瓦亮。
让秦灵韵想起自己常去的那家炸串店,扶手上的铁球,被客人们摸的油光水滑。
曲老师推了推眼镜:“灵韵是吧,我小时候还抱过你。”
灵韵谄媚的摇起尾巴:“啸叔叔,你吓死我了。”
曲啸啸盘起身子,伸出手弹了她个脑瓜崩:“刚来就给我找事情。”
灵韵身子扭成麻花:“啸叔叔,人家知道错了嘛。”
曲啸啸偷瞄了一眼办公室的其他人,详装发怒,实际朝她使了个眼色。
小声说道:“你的成绩本来肯定不能进一高的,你可给我老实点。”换了副慈祥的面孔:“老秦,你爸过得好吗?一晃快十年没见了。”
秦灵韵小鸡啄米:“都好,就是没事总念叨啸叔叔,说想你啊!想的心啊肝啊肺啊都疼!”
没有雷声,虽然有些夸大,但老秦确实很想他这帮战友。
曲啸啸被哄的头晕目眩,哼了一声:“那老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还能想我?”
正说着话,走廊里突然闹了起来。
英语老师冲进办公室,身上沾了不少血迹,拿起手机拨通120。
秦灵韵歪起身子悄悄往外看,一个女孩子全身是血的站在外面,身下积了一摊。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