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落没想到第二天能在时宅的西园见到易行。
手里的瓜仁酥才咬了一口,就脱手掉回了盘子里。
来人堂而皇之一撩下摆,坐在了石桌对面,笑眼弯弯地注视着她。
“好吃吗?”他问。
徐星落僵了僵,随即强作镇定点了点头。
男人桃花眼里泛过一层涟漪,极为满意地勾起了嘴角:“今早苏记糕点铺一开门,我便让人买了送来了。”
食指指尖轻轻点了点石桌的桌沿,他的目光意有所指。
“多谢。”徐星落下意识脱口而出,敛袖便要起身。
“小舅妈这般着急走,意欲何为?”
男人状似刻意拔高了音调,眼中带着黑白分明的戏谑意味。
脚步被钉在了原地的徐星落:……
小!舅!妈!
原来就算换了个时期,时云起还是易行的小舅舅!
她做贼心虚般扭转回头。
对上了易行颇为得意的笑脸。
用扇柄敲了敲手心,他施施然启唇:“对了,为了拜访小舅妈,我这一时着急,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易……”
“易少爷。”
前去取茶盏的大丫鬟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挡在徐星落跟前,朝着男人稍稍屈膝行礼。
被打断了话术,易行撇了撇唇,可以看出其神情颇为不悦。
“若无旁的事,我便先走了。”徐星落拢了拢袖,淡淡应声。
“稍等。”易行起身,目光渐渐幽深:“小舅妈若有空,可以来我百乐楼内坐上一坐。”
徐星落一顿,怎么感觉这家伙话里有话?
扯了扯嘴角,徐星落摆手,
“易老板这般盛情相邀,来都来了,再喝些茶水罢。”
“小舅妈客气了,唤我‘易行’便可。不过方才,小舅妈倒是与我想到一处去了。我也觉得此番一行,不能白来。”易行笑眯眯的,厚着脸皮再度坐下。
见他这般不按常理出牌,徐星落无奈,只好出声:“不若,我给易老板一份回礼。”
“愿闻其详。”抖开了黑金漆骨桃花扇面,易行颔首,打量着眼前美人的目光又多了几许难掩的惊艳。
徐星落觑了眼侍立在旁的大丫鬟,轻声吩咐:“劳烦取些纸笔来。”
“是,夫人。”大丫鬟恭恭敬敬转身。
一番勾画之后,徐星落盖好钢笔,指腹在纸上收了个尾,附唇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临了,她不忘建议道:
“方才的是我一家之言,若易老板有意,不妨一试?”
“‘艺人’‘包装’‘经纪人’‘粉丝’‘明星’‘电影’‘投资’这些字眼串联于一处,属实是我没想到的。”易行拱手,语气多了些兴高采烈:
“多谢小舅妈高见。”
“一家人无需客气,好外甥。”徐星落毫不犹豫顺竿爬。
易行的嘴角可见的抽搐了几下。
徐星落难得见到他这般吃瘪的模样,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
“在聊什么?大老远便瞧见你们相谈甚欢。”方才被前厅客人拖住的时云起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拱门边。
他踩着急切的步子走上前,对徐星落解释道:“今个儿本想带你出门。怎料某个家伙不请自来。”
时云起极为嫌弃地撇了易行一眼,转手搭在了徐星落的双肩上,一双丹凤眸流露出的目光倏而恢复了深情。
徐星落收敛了笑容,平静地盯着眼前的男人。
感受到他大掌随意搭在自己的双肩,徐星落忽地想起来,昨晚男人禁锢着她,双臂发狠折腾的劲儿,不由得红了红耳颊。
“落落,你脸色不对,我带你回房休息?”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徐星落羞赧地推开他的胳膊,逃也似的掉头就跑。
望向她远去的仓促背影,男人喉间回响的愉悦笑声,缓缓震荡了胸腔。
“小舅舅,真是好福气。”易行的话里酸味浓重。
时云起抱臂,懒懒地撇了他一眼,冷嘲一声:“平日里说话颇不中听,这句我倒是爱听。”
“若我再早一步,她便是你的外甥媳妇儿也未可知。”
时云起拧眉,彻底冷下脸,怒瞪着他:“你如今嚣张得藏都不藏了?”
易行晃了晃桃花扇,摇了摇头感慨:“啧,这时宅看着豪华奢靡,富丽堂皇,指不定哪日就背上命案,墙倒众人推了呢。”
时云起拿起方才易行与徐星落二人在桌上留下的纸张,皱了皱眉,神情又严峻了几分:“你到底,找她作甚?”
“我没猜错的话,她可是徐家人。”易行顿了顿,咧唇,笑得极为放肆,“那位失踪的八姨太,这案子还不曾结,你当真以为,你新娶进门的这位夫人,是个善茬?”
一把揪住他的鎏金条纹的领子,时云起咬牙低语:“警告你,离她远点儿!”
易行用扇骨一根根拨开他的手指,勾唇,极为露骨的挑衅:“呵,若我偏不呢?”
时云起眼中怒意越甚,磨牙:“不会有那一天。”
“是么。那就……拭目以待吧。小、舅、舅。”一字一顿带着轻蔑的笑意,易行甩开桃花扇,扬长而去。
一把扫落桌上的糕点,时云起脸色发沉,几欲吃人。
“爷,您有何吩咐?”副手急匆匆赶到后院,亦步亦趋道。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时爷发这般大的火了。
时云起踩碎了地上的糕点,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成了拳,拧紧的骨节“咯吱咯吱”作响,似要在下一刻将某人生吞活剥,饮血拆筋:
“传下去,从今往后,易行与狗,不得入内!”
副手暗暗地捏了把手心的汗,外界八卦小报传闻时家和易家不对付,如今时爷这是要把传言坐实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