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明澜想,到底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呢?他带着人捉住她,用别的男人性命,威胁她过来。
如果以前知道今日,怕是会觉得有人在故意戏耍:明明以前,他们两个两心相知,从没有拌嘴。
他陡然被一股巨大的失望席卷,这失望不知道对着谁,也不知道谁该为这场逝去的爱恋担责。
自己么?
殷明澜拼命藏在心底的愧疚和自责一点一滴冒出来,他是知道的,是他背叛了曾经的誓言,让合欢被人议论嘲讽,殷明澜心里知道自己的罪过。
可另一说辞却也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他也没有办法,外部的压力堵得他只能选择联姻,合欢自己也是知道的。
更何况…
更何况寻常男子都是三妻四妾,皇帝也能娶更多的女子,再说了,他从始至终,只会爱她一个人,其他人,都只是联姻罢了,难道他做的,还不够多么?
殷明澜看见合欢站起来,用她那明亮的,往日盛满快乐的眸子看向自己--
不带一丝感情,就好像,他们从不相识一样。
她从来都这么残忍。
明明可以两全的事,她非得犟着不答应,如果爱他,就不会非要皇后这个名位,就不会非要非要离开他,宁愿问遍白毓长青是否可以娶她,脱离皇宫,也不愿意做他的妃子。
现在,她又找了个什么人?
殷明澜有些怜悯地想:她怎么就不明白,有的人是没有心的,对他再好,一旦你需要帮助,第一个推脱的也是他。什么情份,什么恩惠,什么都忘了,哪怕帮你不过是顺手,只是一个小小的婚约,不费他半点功夫。
只有他殷明澜,才是这世上唯一在乎她,不会离开她的人。
“你过来,朕放了他。”殷明澜没有看那个男子一眼,一个工具而已,不配他看一眼。
一个庶民,死便死了,活着,不过是他一念之间。
孟合欢没动,她不信他。
这不信任是从心底根植的,就好像他曾经做过什么事,一步一步,让一个期待等待着的心,被他的屡屡违约耗死。
“你先去请大夫。”在对方没有做出一份改变之前,她绝不会付出一丝信任。
她继续蹲下来,将琼宁的头搬至腿上,用衣袖为他挡住一些凉风。
殷明澜复杂地看着她:不信我?这是他心里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他为这个结论感到愤怒,可那股心虚愧疚怎么也掩盖不住。
正在僵持间,几个人从后边绕过来,竟是摄政王。
他高声道:“陛下不去前头喝酒,在这做什么?”
奚征看见地上的两人时瞳孔一缩,“这不是公主么,这些奴才,还不快将公主扶起来,万一受寒怎么办?
他身后的仆人们立刻将合欢和奚琼宁扶起来。
合欢却道:“摄政王叔,这位公子是我的友人,为护我而受伤,合欢求您,为他找个大夫吧。”
将军府肯定有大夫,但碍于殷明澜,估计不敢医治。唯有求助摄政王,才能有一线生机。
这是一场豪赌,她在赌摄政王和皇帝的矛盾已经大到他愿意和他作对,不惜一切只为给他添堵。
如果赌输了,大不了向殷明澜低头,她不能让琼宁公子有事。
合欢记不起以前发生过什么悲痛的事情,让她失忆后还难以忘怀,她只是想,大不了用自己这条命去逼殷明澜好了。
为了皇位,为了不背上逼死忠臣之女的名声,他也不会让她死。
摄政王却负手道:“公主,我若做好事,可是要有条件的。”
合欢立刻精神一震,紧张地盯着他,周遭说不上安静,她却什么都听不到了,一心等着他嘴里的要求,以及那未知的,她可能给出的答案。
“什么条件?”合欢立刻追问,“只要能救他--”
摄政王往旁边看了一眼,侍从朝他点点头,这才松口气老神在在道:“小公主,先别急着答应。我的条件是,你要做我儿的世子妃。”
什么?
大臣们惊愕地转头盯着陛下,果然见他脸色阴沉,像黑云压城,乌云密布。
摄政王笑道:“怎么?敢不敢应?”
合欢没有犹豫,干脆道:“我应你就是了。”
“嘶...”
礼部侍郎揪断自己的一根胡子,要知道陛下的封妃大典已经筹备许久了。
这这这--
殷明澜禁不住后退一步,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面色如常,细看甚至有些呆滞,因为太过惊愕,甚至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太监吓坏了,伸手扶着他,“陛下...
“好,公主果然爽快。”摄政王叫了声好。
他转头向殷明澜道:“陛下,臣上旨求赐婚,您百般推脱,如今公主既然愿意,您就令钦天监选个良辰,尽早赐婚,我看下月就不错,接近年关,好兆头。”
宋轻时苍白着脸,他期盼皇帝驳回旨意,又狠狠地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那个人。
合欢竟为了他,答应了摄政王的条件?
与虎谋皮。
摄政王是什么好人吗?那世子,病的怕是起不了床,孟合欢她居然为了赌气,就这么答应了摄政王?
救个人而已,就要用自己去换吗?
殷明澜最后沉沉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高长青跟在他身后,没有回头。
萧若华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摧枯拉朽,就再也回不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