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京城后,她也遇上自己的小尾巴草。
合欢摸了摸它,放在万福身边。
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了。
...
“荒唐,简直是荒唐,活生生一个公主,硬生生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没了?”殷明澜眼下黑青。
这几日朝堂不稳,摄政王一脉不知从哪打探的消息,借着合欢一事说他们虐待功臣之女。
“苏霖,带人把这些奴才压下去,严刑拷打,高长青,你带人去找。”殷明澜揉了揉额头,“她伤的那么重,能跑去哪里?”
合欢,孟合欢!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
这几天摄政王一系施压,硬生生要令他许嫁公主,他顶着多么大的压力,她一点也不知道。
万福死了,他也很失落,毕竟两人以前美好时光里都有万福。他年少的所有心事,无忧的岁月,快乐的时光——
但是,万福终究只是一只狗。
她这样随随便便失踪,是不满吗?
未免太不懂事,一只狗而已,全天下想要多少都有,死了一个就能找到一百个,一万个,难道要他不顾手足情份,兄弟情义,责备若华和言旐?
天底下没这个道理。
高长青看着皇帝苦恼,自己眉头也皱起。
他没有资格上朝,但是父亲每日会把看中的儿子女婿叫来议事,近日朝堂上的事他们都知道了,吵得最凶的就是摄政王这次的请婚,他想要为世子聘娶长宁公主。
高家对这件事意外很赞同,毕竟前朝阴皇后之事实在警惕后人,父亲也总不敢将所有的力量支持皇帝,京里谁不知道,皇帝对长宁公主的痴迷,这万一给他人做了嫁衣
--正好摄政王意欲借此事生事,这是父亲此生第一次和政敌联手,而且,朝堂上大半朝臣都赞同此事。
高长青原本该高兴的。
他从小苦读圣贤之书,只想找到明主辅佐,成就贤臣明君的美谈,而皇帝殷明澜,知人善任,雄才大略,是他从小就要追随的明主。
除了一个缺点。
公主孟合欢。
他为她痴狂。
他的明主为孟合欢做了太多的错事,好在都有机会弥补,好容易这次有一个机会,能彻底毁掉这个缺点,而他高长青,愿意做陛下的执刀之人。
...
其实,高长青心里知道,孟合欢什么都没有做,但对于旁人来说,做没做过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孟合欢这个人的存在有没有伤害到旁人的利益。
这个京城想要她消失的人可太多了。
嫉妒她的,恨她挡路的,厌憎她的,没来由指责她的。
应有尽有。
高长青知道,这个世界是混沌的,什么对错善恶,远远没有顺应绝大数人的利益重要。而孟合欢,恰好就是挡路的石子,怨不得做了那些人生死相对的仇人。
她的存在就是错误。
那晚正是夜宴,衡阳郡主的一声尖叫,让大家都看到那一副画面:血,许多血从公主头上流下,她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仿佛死了,没有呼吸。
高长青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王爷看到那一幕,竟将衡阳郡主扇倒在地。
衡阳郡主怕极了,可怜兮兮地躲在萧若华背后。
“不关我的事,她自己好端端倒在地上。”
言旐慌不择言。
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发生了什么,公主脸上的手掌印还没消。
但没有一个人说话。
高长青也没有。
皇帝隐忍的神情他都看见了,然而再心痛,陛下终究还是没有做什么。
宫人们喊来御医,高长青带着侍卫抬着软轿,奉旨送公主回宫,他覆上身子准备抱起她,轻飘飘的重量让他心里也空荡荡的。
公主就这样乖乖躺在他怀里,伤口的血一点也不损她欺霜赛雪的容貌,反而更添了一份平日里绝对没有的柔弱之姿。
公主虚弱地握着她的手,触手可及的细腻温润让他有些惊慌,皇帝的眼光已经扫过来,公主气息很微弱,却固执地揪着他的袖子,目露乞求:“救救,万福。”
高长青令手下人抬着软轿先走。
他知道万福这条狗,可以说,皇帝身边的人很少不知道它,高长青想,做狗做到这条狗的份上,不可谓不成功,帝王的宠爱拥有过,两代帝王都爱屋及乌,主人的爱护也有,一国公主性命垂危,却仍然挂念它。
一个死物。
毛茸茸的身体上全是血污,身上残留的热气显示,几息之前它大概还是个生命。
高长青注视着脚下的狗,最终还是用帕子盖住捡起来,放进身边人找来的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