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来了。
李月角扶额长叹。自打穿越以来,不是被打晕就是被迷晕,睡眠质量倒是直线上升。
肩头忽地一凉。
李月角缓缓睁开双眼,视线顺着朱漆大门缓缓上移。
牌匾之上,“镇北侯府”四个大字雕刻得铁画银钩,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朱门“吱嘎”一声,门内走出个冷面少年。他居高临下,目光如刃,直直刺向这名不及他胸高的女童。
少年声音冷硬,“想好了吗?”
李月角心中一凛。想好什么了?
见她眸中疑色,少年脸色骤变:“你忘了?”他一把扣住她手腕,“三日前你亲口答应,要帮我办成一件事。”
李月角只觉得头晕目眩,倏忽之间,身体又不受控制了一般。她奋力挣开了少年的桎梏,清脆的童音从胸腔中迸发而出:“我没忘,你快放开我!”
“李月角”捂着自己红了一圈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他,“你这人脾气好差!我又不是你的奴仆丫鬟,干嘛这么凶我?”
女童身板虽小,嗓门却如报晓公鸡一般洪亮。少年神情一变,立马捂紧了她的嘴巴,还不时张望四周。
“安静点。”他皱着眉头,似是在极力避人耳目,“若是被旁人听到了,我定不会给你好果子吃。”
这人怎么又威胁她了?
这个“李月角”显然不是个愿意服输的人,她一把拍开了他的手,动作干脆无比,“哼,你怕什么?”
少年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不虞之色。
他嗓音低沉,眼神明显不悦:“谁怕了?”
“你。再问一百遍也是你。”女童根本不怕他,她叉着腰,表情神气得很,“放心吧,你家最近忙着办马球宴呢,你那个继母和弟弟,多半没空搭理你。”
少年疑惑:“……马球宴?”
女童:“对啊,你不知道吗?”
少年:“……一定要知道吗?”
女童生气:“对,你一定要知道!而且现在我已经告诉了你!”
少年反应过来:“这和你的承诺有甚么关系?”
女童大怒:“你怎么这么笨?这场马球宴至关重要,关乎到你和你弟弟今后的前程!”
少年默了一瞬:“……我为何要关心萧灼然的前程?他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女童恨不得拿起大棒子抡他,她被迫深吸一口气,将其中利害与他一一挑明了说:
“这小小的一场马球会,定会宴请各方权贵。你爹为了给侯府造势,自然要大办特办。可你弟弟年纪太小,还没法骑马呢。但你不同,你身为侯府的嫡长子,就算你继母再怎么不乐意,你爹也得顾及侯府的颜面,要你上场!”
“你一旦上场,无非只有三个结果。一来,就是你打得太差,你爹脸上无光,你继母再顺水推舟一把,让你彻底沦为众人耻笑。从此以后,在侯府你就只能给你弟弟让道了。”
“二来,你打得中庸。这结果不好不坏,既不能给侯府添光,也不能让你在一干势力面前留下印象。得不到权贵的青睐,你背后无人,日后还是会被你弟弟和继母温水煮青蛙吃了。”
“至于第三种结果……说到底,你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打得好、打得胜!让整个京城都知晓,镇北侯府里还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当然,光凭嘴上说说,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女童伸出一指,点在他的胸口出,“你还得想想你那个继母。”
“她儿子上不了场。若你一举夺魁,那么今后的资源,或多或少会向你偏移。可这种好事,不仅轮不到你弟弟头上,反而还要分走他碗里一羹。那女人就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
白嫩的小手胡乱点在他的胸膛上,少年微微皱眉,捏住了她乱动的手指头。
“所以,二三你就别想了。你继母存心要你好看,多半是会动手脚的。哪怕你侥幸胜出,她也会想尽办法让你输,让你再也打不了翻身仗!”
女童一气呵成,眼睛闪闪发光,颇有一种指点江山的豪气。
白雪落在她的鼻尖,冻得通红。
少年垂眸,目光掠过她冻红的鼻尖,面无波澜,心中却在思索她这一番话。
他沉默良久,倏尔说道:“她敢对我动手……就不怕我对她的宝贝儿子如法炮制么?”
此人果真一肚坏水,女童斜眼睨他,总算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懂得举一反三了,你还不算太笨。”
他冷哼一声,甩开她的手。
“放肆。”
朱门半开,鹅毛雪落。
二人对立,隔着门槛,一步未动。
少年抬起眼睫,漆黑的瞳孔映出她稚嫩的面容,忽而生出一丝好奇。
“你叫什么?”他罕见道。
女童闻言,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她生气中带着半分惊异:“你居然不知道我?”
少年:“……一定要知道吗?”
女童大怒:“对,你一定要知道!而且现在我要告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