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绶被浇了个满头满脸,还在不停往下滴着水,她胡乱抹了把脸,怒吼道:“崔黛归!你好大的胆子!”
不料刚喊完眼前一黑,接着脸上一热,鼻尖飘过一阵混着膻腥的酸甜气味,再睁开眼时,才知是崔黛归将一整盘醋鱼扔了过来。
“啊!!!”
她恼怒到了极点,整个人下一刻就要炸开,端起桌上一盘水晶肘子就朝崔黛归砸去。
说时迟那时快,崔黛归还未退开,眼前咻的一下,一道白影挡在了身前。
晏几道飞身过来,挺起整个胸膛接住了那盘肘子。
李绶一时更气,猛地又端起一盘糯米糕丢过去,却又被顾几道飞速打落。
“郡主且慢!”张乐容起身退开时差点被汤汁溅到,见李绶又要端桌上的茶壶,急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李绶岂会停下,她径直抓起茶壶朝崔黛归砸去,同时厉声喊道:“顾几道你让开!”
话音刚落,那壶茶便砸在了顾几道身上,发出一声闷响后滚落在地上,咕噜噜转过几圈,堪堪停在李绶脚边。
李绶见状更是气红了眼。
她死死盯着被顾几道牢牢护在身后的崔黛归,“贱人!我此生从未受如此欺辱!崔黛归,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来呀。”崔黛归双手叉腰,“我命硬、郡主可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样子,气得李绶把桌子拍得砰砰直响,手都红了一大片。
“你给我等着!有的是人收拾你!你那嫡母不是要捞姓元的出来么!你既见不得她好,我便偏要替她捞出来!我要你在家中永不得安生!”
崔黛归闻言轻蔑一笑,“捞他?只怕郡主还不够格呢!”
那益州刺史元邦勉可是落在了顾晏手上呐。
李绶怒极反笑,“你看我够不够格!”
刚说完,眼角却瞟到崔黛归手上那一叠银票。
崔黛归也瞧见了李绶的目光,遂故意将手往身后一藏,扬声道:“这里不欢迎郡主,恕不远送!”
被浇了满头满脸、恶心难受的李绶哪里肯走?
正要算账,不料桌子被人猛地掀翻,雅间之内顿时一阵噼里啪啦。
顾几道顶着一身油污满脸堆笑,“这桌子菜忒难吃,改日,改日我来请各位吃顿好的!”
他说着偷眼朝崔黛归狡黠一笑,而后转过头去,义正言辞对李绶说道:“今日实在不体面。”
体面?还敢同她谈体面?还有什么体面!
李绶简直气懵了。
顾几道却慌慌张张一把扯住她袖子,“郡主,快快带我离开这是非之地!再待下去,我该如何回府交代呐!”
他?交代??
李绶脑中发胀,他有什么不好交代的?不过是在这里同她们吵了一架,有什么不好交代的?
“郡主你要注意身份呐!”
顾几道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她忽而心中一悸,难道竟因为她是个寡妇?!
寡妇怎么了?寡妇怎么了!
她反应过来,正要斥责,不料人却已经在愣神的瞬间被顾几道给拉了出来。
楼下大堂众人的目光瞬间齐齐注视过来,李绶心中一紧,却被顾几道赶瘟神似的赶到了楼下,又一路出了酒楼。
直到侍女扶着她上了马车,她才恍然回过神来,心中更怒。
即便寡妇门前是非多,可她凭什么就要退让?!
想起方才那叠钱,她眼神一冷,吩咐侍女:“快,去打听打听,顾几道今日是来干嘛的!还有,崔黛归拿那些钱要做什么!”
侍女领命跳下马车,匆匆钻进百味楼,而后马车在青石板路面上缓缓驶过,离开百味楼。
百味楼斜对面的小酒肆中,一个唇红齿白的年轻人收回目光。
他微微侧身,端起酒盏问身边人:“方才那位,莫非就是长泰郡主?”
身边的人闻言“哦”了一声,“邦彦你眼睛可真毒,老哥我在曹府足足做了一年护卫,也瞧不见郡主几回,没想到你只远远看了一眼就认出来!怎么?这是有想法了?”
他嘿嘿笑两声,“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没准还真能叫你钓到手!”
那被称作邦彦的年轻人笑了下,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道:“我哪有那福气?老哥莫打趣我了。”
百味楼内。
自顾几道打开了雅间的门,在门外蹲了许久的店小二再不情愿也只得进门来。
他对眼前的狼藉视而不见,只默默收拾,甚至还笑问一句,“客官可要换一间?”
崔黛归三人哪还有吃饭的心思?
索性出了门,朝东大街里面走去。
哪知她们前脚刚走,后脚陆徽之却进了门。
弄明白客人来意,掌柜一阵唏嘘:“......可是吵了好一阵呢。那屋子里简直没有下脚的地儿!好在顾公子厚道,愿意赔偿,不然打烂的东西老夫上哪去讨?说远了说远了,公子实在来得不巧,那几位才走,公子赶紧去寻寻、兴许追得上?”
陆徽之却问:“如何会吵起来?掌柜的,敢问那位顾公子是哪家府上?”
明明今日是张乐容约了崔黛归吃酒。
“还能有哪家府上,”掌柜啧了声,“上京姓顾的虽多,但如此显赫的也只有顾侍中顾大人府上呐。”
陆徽之闻言面色一沉,他想起那日顾晏拿一本奏疏刁难崔黛归。
不禁匆匆转身,朝着掌柜所指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