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晚我会弄死你……”
“那是以后的事了,反正就算我今天放过你你以后也会弄死我,还不如我现在直接弄死你了,最起码我死了也能留个人垫背。”
宋时运退无可退,怒目圆瞪,不得以咬牙拿出杀手锏:“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沈攸蕴在那一刻停下了。
宋时运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不敢。
放眼望去整个f市没有人不怕宋家的势力。
终究他还是个没本事的废物。
然而当他被一记干脆利落的重拳打到耳膜充血的前一秒他听见沈攸蕴说:“你爹是我重孙子。”
宋时运躺在地上站不起身,沈攸蕴干脆横跨在他身上骑着打,打了几拳后他活动手腕道:“不好意思,你爹不管什么辈分见了我都得叫爷。”
时间一点点推移,他没有什么意识地挥着重拳,身边人的呼喊也似乎静音了,眼里有些失焦,耳边回响着“窝囊废”那几个字。
似乎是让他回忆起了以前。
沈茜茜住院时,他去酒吧卖唱,一桌的大哥女朋友过生日,为了给大哥的女朋友祝寿他抱着吉他唱了四个小时,挣了三千块钱。
那天排场很大,狂欢到凌晨,他还记得那天过生日的叫刘文,请客的是市里有名的人物叫李钟。
他主动争取来的机会到李钟面前,不为别的,因为钱多。
几个小时挣来一个月的工资,他拼命也要干。
李钟也是会折腾人,四个小时他连续唱了几十首歌,嗓子火辣辣地疼,沙哑到说不出一个字。
他跑到台后接水喝,吞咽下几口后又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水滴从脸上滑落时,他看着镜子里那张有点呆板的脸一些有些愣神。
虽然说那时的他和裴赆长得是一模一样,但少了淡定自若的气质和直起腰杆的勇气,所以整个人格外颓废。
沈攸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莫名其妙有些陌生,积攒的心酸一时涌上心头,他又望着镜子里的脸嗤笑了几声后又甩开手上的水滴,转身准备继续工作时,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刘文。
“刚才还没来得及问你的名字,”刘文花着浓妆,身材姣好,是一个杂志上的小模特,她问,“叫沈攸蕴是吗?”
沈攸蕴从嗓子里挤出一个字:“是。”
这一开口他又尝到了血液的腥甜。
“沈攸蕴,名字不错,歌唱的也不错……”刘文笑着问,“谈过女朋友吗?”
刘文说着把一张名片扔到了桌子上,名片下垫着的是一张房卡。
沈攸蕴扫视了一眼转身刚想离去时,刘文突然靠近他,在沈攸蕴反应过来之前用力扯过他的领子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个温热的吻。
慌张间,沈攸蕴推开了她,擦了擦脸上沾上的口红,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屈身剧烈地咳嗽。
然而下一刻门被强势地踹开,沈攸蕴猛地被人踹了一脚,他支撑不稳摔倒在了角落,又用手臂强撑着坐起来。
额头碰到桌角,磕得他头脑昏昏沉沉,两眼一黑,勉强抬起眼皮看清楚来人后,又合上眼听着刘文的痛哭和李钟的臭骂。
他闭上眼,突然觉得很没劲。
喘着这口气真没劲。
沈攸蕴不省人事后,陪李钟来的那几个人才感到后怕,怕李钟弄出人命来于是送沈攸蕴到了医院。
沈攸蕴醒来看见的第一个人是楚寰,而他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问楚寰:“赔多少钱?”
楚寰咬牙呢喃重复着什么。
沈攸蕴听不清,又感觉没什么力气合眼的前一秒楚寰的声音突然清晰了。
他听见他说:“沈攸蕴,你他妈的,你他妈的,能不能争口气?”
他装作没听见刚想开口问话时,楚寰刚好掐灭烟头的那刻两人同时开口。
“楚寰,医院不让抽烟。”
“沈攸蕴,你个窝囊废。”
沈攸蕴听完僵笑了几声后说:“刚才你说什么呢,我听不清,他好像把我打聋了……”
楚寰凑近他耳边一字一顿说:“窝囊废。”
沈攸蕴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后说:“随便你怎么想。”
“你他妈能不能争口气?”
“争你妈了个逼,他他妈是谁你不知道吗?他打我我还手最好的结果就是倾家荡产,妈的我惹不起他,还不如让他打我一顿呢,”沈攸蕴说着停顿了很久,“最起码能赔点钱。”
“扯你妈蛋,那点钱够干个寄吧的?”
“可以给他茜茜凑手术费。”
楚寰被气到一句话说不出来,最后他只问:“那你能要点脸吗?”
“这张脸,”沈攸蕴指着自己的脸说,“没有茜茜重要。”
“好,那什么比沈茜茜重要?”
“什么都没有她重要。”沈攸蕴苦笑着说,“你能理解我吧?”
“理解不了。”楚寰把烟头扔进垃圾桶,临走前只留下一句话,“以后别再见面了,道不同而不相为谋。”
这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沈攸坐在病床上静静看着楚寰走远,人离去后他又拿起病床上包裹在牛皮纸里的钞票仔细谨慎地清点。
思绪一点点飘忽,他手掌的裂痕越来越大,渗出鲜红的血滴在了自己的白衬衫上,看着格外渗人。
他失控中眼前一会闪过宋时运,一会闪过李钟,一会又是楚寰。
一声急促慌张的呼喊突然响起,一瞬间原本模糊的听觉清晰了:“沈攸蕴!”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名字。
除了他没有别人。
沈攸蕴思绪瞬间被拉回现实,失焦瞳孔里的画面渐渐清晰,他看着手上染红的血,周围的声音嘈杂不堪,大多是惊恐与担忧,他们的表情一个个闪过沈攸蕴的眼前,他回神看自己的双手时竟然有些陌生,恐惧与不适瞬间侵袭全身,唤起了身体深处本能的后怕。
他站起身来,邢闻枫扯着他手腕把他揽进怀里,镇定地指着地上的人吩咐其他人道:“开台车把他扔到医院门口,车牌照挂假的,跟公安提前打声招呼……”
沈攸蕴依偎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紧他的腰泣不成声,反复呢喃着一句话。
邢闻枫单手揉了揉他后脑勺询问道:“疼了吗?”
沈攸蕴却一直边发抖边重复着:“我恨死他们了,我要杀了他们。”
一定要。
杀了他们。
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