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走了被关押在冷木城中的奴隶。那些已经无力抗争的,失去毕生自由和尊严的人。
半个月前的自己,面对着莎伊的北国奴隶,看着他们被人蹂躏,却只能带上纱帽,悄悄地逃离。
“还不动身吗?”东篱羽燕决定出言打断他的思索。“我们该出发了。”
这是一趟向北而行的旅途。由于之前在达斯沙漠的意外,他们无意间在位置上已经逐渐偏南,同原本预计的道路相比,发生了很大的偏移。
而前往肃杀的石勒城,虽然可以短暂的纠正路线,但是再一次深入了冷木一族的腹地。
再一次踏上旅途,探索未知的土地。这一次,由康硕的仆从驾马,迎着夏末的朝阳,和煦微风卷开马车纱窗,带着丝丝日光落在二人脸上。
东篱羽燕没有关注窗外的风景。她的目光一直在于敬谦身边盘桓,他的行李比来的时候多了很多,多的似乎是一些书籍,还有一些包裹起来的东西,直到最后,东篱羽燕才注意到了于敬谦的佩剑。
她想仔细看看这把剑,特别是上面有什么样的花纹,又有什么样的刻字。
“给你。”于敬谦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本来以为,少女是在盯着自己,后来才发现,是自己的行李和佩剑。
东篱羽燕接过来仔细端详。没过多久,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失望。
这是一把非常普通的佩剑。用平平无奇都不能形容出它的普通之处。只能说对于于敬谦这种水平的习武者,选择这样的佩剑让人匪夷所思。
莫要说和自己的那把上品宝剑相比,就是她平时随手拿来乱砍乱划的那把剑,也有一定的差距。
换个角度来说也挺厉害的。敢拿着如此普通的武器,勇闯西原。
“……”于敬谦看着东篱羽燕的表情变化,“很普通。没什么特别之处。”他只能自嘲,对面坐的少女,她使用过的所有武器,都绝非凡品,这也是他当初多有怀疑的原因之一。
“你重新锻造一把利剑嘛。”东篱羽燕叹气,“西原可是很危险的。”她将剑合上,乖乖返还。
“在青州。”于敬谦再次开口。“青州有宝剑,饰以花纹宝珠,静如卧虎,动如飞龙。此剑名曰赤霄。”
“真的吗?我想看,”东篱羽燕身体向前,微微睁大眼睛。她相信北国的冶炼技术,北国锻造的武器,是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你真的是东篱氏的女儿吗?”于敬谦直直的看向东篱羽燕,她的眼睛亮亮的,头发没有梳理整齐,乱乱的飘零出了丝丝碎发,像一个小孩子。
“别光顾着好奇我呀。那你呢?”东篱羽燕没有直面他的问题。
“真奇怪啊,我竟然对你没有一点印象,”两个人靠的很近,但东篱羽燕没有害羞。
“你知道吗?我见过很多无双身边的人,他们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但是,我没有遇到过你,甚至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她微微蹙眉,似是不解。微风飞扬,卷起纱帘,飞到二人之间,一时间,一层暗白色朦胧了二人的视线。
“只是一介小卒,何须留下姓名。”于敬谦看向了窗外,淡淡地说着。他就那样安静的坐在对面,白色的纱帘掩盖住了他的神情。
“但是,”东篱羽燕伸出手,她要拽住这调皮的白纱。
“寻找月珠古城,邀请金利王族,再度结成同盟。这么危险而重要的任务,林无双怎么会真的随便交给无名之人!”
她的语气变得激动,竟在不自觉间,低低地说出了那不能与人诉说的缘由。
这是她冥思苦想后,仍不能推断一二的谜语,就像眼前的男人一样,她所能触及到的只有浅浅的表象,却好像一直未能深入他的内心,不能像过去的任何时候一样,看破那些纠缠不休的男人。
“因为没有人愿意过来,”不知道这样说,会不会害得少女伤心。
于敬谦已经明白,这里才是东篱羽燕真正的故乡。这里的山川冰雪,茫茫草原,烈阳明月,沙海绿洲,才是哺育了她的地方。
那些尘封在高高的书架上,堆满灰尘的书籍,原来也是会骗人的。
这里根本不是寸草不生的乱石飞舞之地,也不是阴风四起,只见黄沙不见天的遗弃边境。只要看看东篱羽燕便知道了。
看着她剪水的眼睛,就像迷失在沙海中的人看到的绿洲,如坠入仙境忘却归途。
看着她的肌肤,就会想起那无尽的雪原,蓝白色的冰与雪,封印住畸形的遍地碎石,孕育出了大地的眼睛。
阳光下靠近她才能隐隐看见的,少女脸庞上细小的绒毛,让人想起草原上初春的新草,长在河岸边,野马奔腾而过,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她的笑音就像千里远行而来的商队,骆驼踏过四季,脚印早已被风沙掩埋,唯独驼铃留下的清脆声响。
回过神来,眼前已经不在是白蒙蒙的轻纱,而是少女略带难过的眼睛。
“青州的使官发布后,一直没有人愿意接取。直到我出现。我答应使官,无论成功与否,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