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下太上的疑惑不提,元始与通天按着他们自己的习惯自去汤谷玩了一阵,直到午夜兴尽而返。
他二人之间相处向来不喜旁人在侧,以是入了汤谷就叫陆吾、巫衔蝉等人退下,熟悉内情的知道他们要聊叙同门之谊,不清楚情况的还以为通天在与元始虚与委蛇,博取他的信任,也同样听话退下。
“这下没有外人在,师弟可以放心了。”
人一走干净,元始便笑着靠在他师弟身上,感受着他这师弟放松下来的身体和他说笑。
“比不得师兄这昆仑山主做的安心,正是有事情找上门来了。”
通天一面揽着元始的腰防止他靠不稳摔倒一面跟他抱怨。
元始听得一愣,不等他神色冷肃下来,通天继续道,“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怕我要去南域一趟,师兄便先与大师兄一道回山去罢。”
话说到这,通天一顿,想起来刚才被他忘掉的原来是太上,左右太上不会出事,他便当做无事发生跳过这个话题。
“不需要我陪你去么师弟?”
元始从他怀里直起身,略带点担忧和不舍。
元始可没想过要和通天分开,自从他拜入紫霄宫,两人还没从分开过这么久,他本以为分开一晚已经是煎熬了,结果师弟要去南域,这一去,又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了。
“我又不是现在就去了。”
通天微笑安慰他,“九命那边,我久不曾回去,想来也要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师兄与我同去恐怕招待不周,还是等我安置好了再请师兄。”
通天的话说的客气,但也带着点不容置疑,他没说不让元始跟他同去是因为担心有神氏的神子曾经追杀元始的事情留下了什么隐患,他去尚且还好,元始也去倒是要叫他担心。
“难道师兄还要担心我会在自己家里出事么?”
通天故意逗他。
自然不是了,诚如羲和都知道九命一族年轻子弟里并没有优秀到能够服众的,以他师弟的资质,去了只可能会被供起来,但理智如何想,情感又是另一种想法。
事到临头,元始才有些后悔,没有早早把那件东西雕出来,从前实力不济,他自己也偷懒,以致到了如今,才后悔师弟身上没有可以叫他安心的东西。
如今却也不晚。
元始摸着那块通天掷到他怀里的美玉,强行移开话题。
“还未谢过师弟赠玉。”
“怎么今儿这么客气啦?”
通天略有些惊讶,视线从远处的树湖上移过来,明明是又是夜里,元始却觉得他师弟依旧面若莹玉,明明是随着张开越发显出极锋利秾艳的长相,看向他的眼神,却总是不带冷色的。
元始喜欢师弟看他和看别人不一样的眼神,只有注视着他的时候,师弟眼里才不会总是淬着冷光和疏离。
他喜欢师弟看他时那双眼里只能看得到他的专注。
其实大师兄和老师也是师弟关心的人,只是俱都越不过他去就是了。
元始每每想到这点,明明没有饮酒,却仿佛已经醉过,置身于酒醉后的幻梦里,忍不住连说话都要轻几分。
“师弟的玉,总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
像是某种避而不谈的默契,通天没问,元始换了一个话题,和他聊起来汤谷传闻,他施术摘一片苇叶作舟,邀请通天乘舟游湖。
今夜汤谷也热闹,许多鸟兽深夜不眠,在树上岸边亮起大大小小、焰光如虹的灯火聊添喜气,美景难得,通天四下看过,便从元始袖里取出装着他们身家的木匣,从里面拿出一柄精致的宫灯。
此为太始青灯。
这还是几年前风里希还在紫霄宫住的时候做的,玉京山上多的是良材美质,闲下来风里希会做灯来玩,喜欢的收起来,有瑕疵的摧毁,中规中矩的就挂在连接玉京十二楼的御道上,点上她从烛龙那要来的火精,便能经久不灭,彻夜长明。
这火精也是金乌们的美味,她凭借这个让不少玄昭氏的族裔帮她照顾凤凰们。
风里希手艺不错,又有风太昊给她打下手,通天看得好奇,技痒上手一试,有风里希的指导,再加上两个同样天资聪颖师兄的帮助,终于做出一盏华灯,便叫太始青灯。
以太始命名纪念太上和元始的帮助,而他自己的名字,则更隐晦了一些,用青来暗喻。元始本要叫它太始天灯,通天嫌弃点天灯的寓意不好,否了这一提议。
彼时通天艰难地做出一盏完美无瑕的好灯,甩着手腕跟他抱怨,“以后我再也不做灯了。”
又是要划竹子又是要切割玉板,还要在那薄如蝉翼的翠玉板上细细雕刻,只做这一件,就叫他耗费不少时间和耐心,通天再不可能有这样的闲心和心情去做这个。
元始心疼地给他揉揉手腕。
风里希听得微哼一声道句“娇气”,手搭在灯沿举起,转过头去看风太昊,“我这一盏就叫‘太昊灯’。”
柔柔的灯火映照出风里希眸底深深浅浅的笑意。她生的白皙,又自小被雷泽龙神娇宠着,随着年岁日长,离了糊涂的母亲华胥氏由鸿钧教养,眉宇间细微的郁气消去,才显出她身为神灵慈悲中夹杂着不可亵渎的雍容,偏灯火柔和了她的凌厉,显出一种柔美。
风太昊愣神的看着她,接过灯微微低下头看着灯中焰火,脸颊微微有些发烫,又忍不住去看她。
或许是他盯着风里希的时间太长,引得风里希的惊异,她嗔笑一声,带着亲昵的调侃意,“兄长,你做什么这般看着我?”
风太昊讷讷说不出话,紫霄宫的三个高徒整整齐齐坐在蒲团上看这对有情人相处,不一会元始就轻嗤一声去和他师弟咬耳朵,“要我是风太昊,绝不会在自己心上人面前磕磕绊绊。”
定要舌绽莲花,抱得美人归才是。
“当年师兄信誓旦旦,今日可有了心上人?”
通天伸指点亮太始青灯的灯芯,手持着宫灯笑问元始,他实是明知故问,这些年元始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哪有什么别的相熟之人。
“有你在这我哪能看得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