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元睡梦中总觉得有人在窸窸窣窣的说话。

但是睡得太舒服了，他有点懒得起来。

有人伸出手，帮余元拢了一下毛毯，好像是李老师。

余元鼓起勇气撑起身体，离开了温暖的毛毯：“师傅下午好，你下午第几节课？”

李老师坐回工位，看了眼课表：“我下午第三节。”

余元刚刚睡醒，整个人说话声音都含糊着：“哎我也第三节，还说听听师傅你课呢。”

“没事，我记得你今天第五节有课，我可以去听一下你的课。”

“那太好了，我第一次串知识点压重点，有点担心会讲的乱。”余元说着，“而且王主任给我打电话说周一去附一中讲课，月考没时间试课。”

资深教师的底气就是年级主任也是她教过的学生，李老师护短地挑挑眉：“我记得附一中是初中？”

“就是初中！还要我和陆钏一起讲课，双师课堂。”余元越说越憋屈。

“这叫什么事。”李老师清楚这就是学校懒得协调又仗着两个小的刚来，没勇气拒绝，“初中也就算了，双师课堂干什么。”

说着李老师就要拿手机给王主任打电话。

余元这会儿清醒了，很想给刚才哔哔的自己一拳，赶紧窜起来：“别别别，师傅，我和陆钏准备的差不多了，我就是心里没底跟您说一下，想让你帮我俩把把关。”

“我喜欢和陆钏一起讲课。”余元牢牢摁着李老师的手机，眼神诚恳：“真的，非常喜欢。”

李老师看着余元颤抖的瞳孔，笑着说：“你这孩子，没事，今天晚上我看看你们课。”

余元顿时一连串谢谢溢出来。

李老师家孩子高三，正是需要家长陪伴的时候，李老师还愿意陪着他和陆钏加班，就很感动。

一个看PPT一个忐忑等评价的人，都没注意到办公室的门把手轻轻转动,门缝打开又被人无声合上。

陆钏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抿了下唇，转身面向墙壁戴上了卫衣帽子。

——喜欢，非常喜欢。

余元说非常喜欢他。

陆钏感觉自己都快热化了。

“陆老师？下午好！”陆钏班里的小刺头看着门口的白帽子，扭扭头判断了这是陆老师，果断扬声打着招呼。

陆钏专心回味余元说的六个字，被身后的同学嗷一嗓子，吓得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老师你在外……”

“赵子晨，带着卷来我办公室。”

刺头同学看着陆老师宽阔的背影，感觉被全世界坑了。

“老师你不能这样，我才刚来啊！”

“新下午新气象，拿去吧。”陆钏被赵子晨吓出一背冷汗，要不是他嘴快，赵子晨刚才那句话说完，他就再也别想跟余元表白了。

余元一定会害羞。

陆钏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远去，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确认不烫了，这才推开门。

办公室只有余元和李老师两个人，李老师PPT看得很专心，没有看谁进来了。

余元果然睁着溜圆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看着陆钏。

他在判断陆钏有没有听到这段对话。

陆钏紧张的手有点凉，门被人轻轻敲了一下。

“老师，卷拿来了。”赵子晨刺归刺，很尊重老师，他说话的时候声音还有点喘。

虽然坐在讲台旁边，离办公室来回不过二十步，陆钏不信他一练长跑的能累喘：“挺快，前三道题讲一下吧。”

陆钏顶着余元的注视，坐下来听赵子晨讲题。

他余光能看到余元又弯下腰和李老师一起讨论PPT。陆钏危机解除，如释重负地弯下了高贵的脊梁，嘴角不自觉扬起。

余元的非常喜欢真的好好听。

“陆钏，陆钏？”余元皱了下眉，走过来戳了下陆钏肩膀，“叫你四五遍。”

陆钏回过神，看着余元：“怎么了？刚才在想课，没注意听。”

“哦，我刚跟李老师讨论了下，没什么问题，李老师说晚上下课陪咱俩试讲一下。”

余元看陆钏点了头，这才坐回自己座位，改一下刚才讨论的PPT页面。

师徒制已经联结了三个星期，李老师听了余元好几次课了，他一点都不紧张。

反而是班里的同学很紧张，这个李老师每次听课，都会在过道转悠，下课谁没有认真记笔记没认真参与课堂都会告诉余老师。

然后喜提余元老师亲出小卷一套。

这感觉太酸爽，没人敢挑战，上课效率高到余元心情愉悦。

一下午的时间讲课、答疑、批卷过去的很快，学生们今天不用上夜自习，班里顿时嘈杂。

余元想起上午陆钏维持纪律的样子，抬手压了下。

班里同学依旧吵闹，只有看着他的几个学生猜测了两句：“老师，是要我们擦黑板？”

同学们觉得猜测的差不多，走过来擦黑板写科目。

余元有点点憋屈，啧。

你要是说做的不对吧，同学们勤劳也对；做的对吧，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果然每个人教学的方法都不一样，不能适用，余元放弃挣扎：“描个边吧，好看。”

等写完字的同学们下去，融入那片吵闹，余元才拿起黑板擦。

木质讲台是很好的扩音装置，余元黑板擦轻轻砸两下，这声音就足够振聋发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