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更像是一条思路,一面明知道他是洪水猛兽,是不可以靠近的存在,一面却又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靠近,然后渐渐陷进泥潭里无法脱身。
明明在内心深处还是恨着他的,可却还是渐渐接纳了身边的他的存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简直不可理喻。
是命运吗?是命运吧。
有时候命运真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让人冠冕堂皇地做一些违背伦常却又悄然符合内心期望的事情。我是这样,月彦是这样,须佐先生是这样,产屋敷家的人也是这样。
月彦的身子渐渐见好之后,须佐先生的医馆便又重新开张了,而产屋敷家的人很快也得了消息,于是当代的家主,月彦的□□行特意选了个日子跑到医馆里来探望弟弟。
“我产屋敷家的孩子终究是受神明眷顾的。”这位比月彦年长了七岁的兄长几乎跟他生得一模一样,只是眉眼间的神情总比月彦更温和——是像带着假面的温和。
他举手投足间都没有分毫的不妥,一颦一笑都像是经过精心测量一样的,他是个无可挑剔的贵族,是产屋敷家当之无愧的家主,可在他的身上,我嗅到了一种几近糜烂的气息。
我不知道他这副光鲜的外表下究竟掩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我肯定,他内心膨胀着的欲望并不比月彦少。
只是月彦鲜少会掩饰,而他却总能藏得滴水不漏。
——可明明他才是被眷顾的,拥有着一切的那个啊!
月彦显然比我更了解那个男人,面对哥哥甚至有些虚伪的关心,他并没有给出更多的反应。
“是须佐先生费心。”他说:“神明什么的,若是真的眷顾了我的话,兄长怕是要为难的。”
月彦的话尖锐而带着种莫名的嘲讽,日行却像是丝毫不以为意一般,他伸出手,亲昵地抚着月彦头顶的发丝:“看你这气性,病了这许久也没磨下去一点,还是这么任性。”
月彦别过头,躲开了日行的手:“你别碰我。”
日行轻笑出了声。
那似是略带宠溺的神情就好像自己真的很关护这个不幸罹患重病的弟弟一样。
可即使是我也知道这不过是假象,因为月彦正这里住了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来探看过他,甚至不曾差人来问过他的病情。
月彦当然也知道。
“既是大好了,便回家吧。”日行说,“总不能一直给须佐先生添麻烦。”
“但我更不想给你添麻烦。”月彦的唇角扬成讽刺的弧度:“你分明也不想要我这样的拖累,何苦大费周章呢。左右我纵然不回去,也不会连累产屋敷家贤德的声名,索性当作已经没有我了,这样才是兄长你所期望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