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谨洲的声音混合着雨声,低沉又磁性,林钟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痒,低低开口:“算我借的。”
孟谨洲知道他想靠自己,道:“行,我大方点,就不收你利息了。”
林钟还想再说什么,孟谨洲在键盘上敲了一长串,直接跳过了话题:“我这两天事情比较多,周四吧,陪你去家具城挑一下软装。”
“你忙你的,”林钟说,“我打算今天就过去看。师傅说没几天就能进家具了,我趁早去把东西都定了。”
“今天有雷暴,”孟谨洲按了一下空格键,蹙起眉心,“你又没车。”
“我打车过去,淋不着。”林钟说。
“晚上我过来接你,雨天高峰期不好打车。”
“好。”林钟挂了电话,打开软件叫车。
这会儿还没过上班的高峰段,加上暴雨,APP异常拥挤,无论是哪个打车渠道,排队人数都不低于30位。他只好耐心等。
这泼天的雨,跟谁捅了个窟窿似的,漏个不停。
早知道就带伞了。
他从第一步就想错了,孟谨洲从来不需要套路。
伦敦很少有这么大的雨,通常细密的像针一样,轻轻落下来,都连不成线。所以上学时林钟也从来不带伞,天气不好的时候就穿一件带帽子的卫衣或外套,往头上一挡,回到室内没多久就会自然风干。
如果没有帽子也没关系,反正男生洗个头很方便。
有天课上到一半,窗外忽然狂风骤雨,天黑沉得吓人。雨斜着漏进教室,关窗都来不及。
大家都以为下课雨就会停,结果反而越下越大。好多人被困在教室,根本出不去。林钟也一样,不过他不在意,坐在那慢慢写着作业,并不着急回去。
孟谨洲那天没来学校,教授出差了,整天的课都被取消了,便待在家里专心写论文。林钟跟他说好放学就过去。
焦好运也没有带伞,被迫待在教室里。他最近被这位重色轻友的朋友忽视好一阵了,见林钟不慌不忙的样子就忍不住调侃:“你这有男朋友的人也跟我们单身狗一样,没人来接吗?”
“他今天没课,在家呢,”林钟头也不抬,张口就替孟谨洲开脱,“有什么好接的,雨一会儿就停。”
他本来确实想发个信息给孟谨洲的,也不为别的,就是说要晚点回去。那时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送伞这么矫情的事,他用不着。
都是男的,干什么要做个娇弱的麻烦精。
“那刚谈恋爱,不一样的嘛。”焦好运没放过他,林钟近期厚此薄彼的过分,要特意解解气。
“你的恋爱进度怎么样?还原地踏步吗?”林钟抬起头,以毒攻毒。这是焦好运最近的痛点,谁都不能戳,戳了就要跳脚。
他从圣诞前开始追人,一个月了,使上浑身解数,却还在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阶段徘徊,愁死了。
“聊天就聊天,能不能别扎心——”他正要跟林钟吵回去,刚转过头,忽然就瞥见一个人站在门口。
原本该在家的孟谨洲来了。
他大概是跑过来的,一身灰黑色的外套有些凌乱地半敞,细碎的水珠粘在上面,手上拿着的长柄雨伞还顺着往下滴水。
尽管如此,他看起来仍是不狼狈的,甚至有些耀眼。
在林钟眼里尤其耀眼,跟神仙下凡都没区别。
焦好运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忘了要反驳什么,只顾得上发出感慨:“说曹操,曹操到啊。”
“你怎么来了?”林钟顾不上回话,立即停下笔,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飞奔到门口。
他确实觉得下场大雨没什么,但恋爱的滋味更美妙,更惊喜。尤其在焦好运的调侃下,孟谨洲简直是给他长脸。
“你不用特地过来的。”林钟说话底气都变足了,声音明明已经雀跃的不行,还要装客气。
“我看预报,大雨两个小时都停不了,”孟谨洲笑笑,拍掉肩膀上的水珠,“怕你在教室坐不住,一冲动直接跑到车站去。”
“我不会的。”林钟说。
“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没有,”林钟不自主地往前贴了一点,眉眼弯起好看的弧度,尾音轻轻上扬:“只是觉得……你怎么这么好啊。”
要是旁边没人,他一定亲上去了。
“主要是我等不及,想早点见到你。”恋爱的人随口就是一句酸话。
孟谨洲手上还有些潮湿,站着没动,但眼里的笑意也快溢出来。两人旁若无人地散发着粉红泡泡。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旁观许久的焦好运忍不住出了声,“既然你们有伞了,就请回吧,我看着都腻歪死了。”
林钟转头看他,小眼神带着点得意:“碍着您啦。”
“碍着了!太碍着了!”焦好运无语地喊,“麻烦你们回家吧。这一天天的,真受不了!”
“我就不,我觉得在教室待着也挺好的。”林钟仗着靠山在这儿,非要继续显摆。
刚才不还说他没人接吗?这下眼红了吧?
孟谨洲看这俩人幼稚的不行,先用口型对林钟比了个“回家”,又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把折叠伞,递给焦好运,笑着说:“也给你带了一把。”
焦好运立马从“没法看”的表情切换到感激,变脸速度之快让人为之惊叹:“啊呀,还有我的呢。这也太周到了,谢谢啊。”
“不用客气,顺便的。”孟谨洲很坏地在“顺便”二字上着重强调道。
林钟这只骄傲的小孔雀,腰板挺得更直了。
那天的雨量前所未有,孟谨洲带的那把看起来颇为牢固结实的大伞,在他们快到家的时候被风刮断了,体面到狼狈几乎就是一瞬间。
尽管如此,林钟依旧将它定义为最浪漫的下雨天。
还是倍儿有面子的下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