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后,痒痒的,林钟很想往外逃,身体却诚实地毫无动作:“最多只能再睡两分钟。”
“五分钟,”孟谨洲哑着嗓子,疲惫的声音还带着倦意,有商有量地讨价还价,“八点半的高铁,赶得上。”
林钟没骨气地妥协了:“就五分钟。”
他原本躺在被子外,孟谨洲不知怎么弄的,三裹两裹把人一道卷进了被子里。光线昏暗,温度适宜,林钟怕自己不小心睡着,强打起精神跟他聊天:“昨天怎么那么晚回来?洗漱完都后半夜了吧。”
“会长太热情,加上他喝得有点多,话匣子打开了收也收不住。原本想早一点回来,还能跟你说会儿话,结果只剩这么点时间了。”孟谨洲说着手臂紧了紧,加深了语气,“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回去?”
林钟被牢牢禁锢着,回不了头,明显一怔,怀疑自己听错了:“去哪里?”
孟谨洲不搭理他的明知故问,长臂一勾,把人转了个圈,又搂住:“我没开玩笑,也不是一时兴起,就提出不负责任的建议。这个想法在我脑子里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想当面跟你聊聊,可惜眼下环境不合适,还是显得有些仓促。”
“去那里做什么?”林钟问。
“你以前不就想去吗?上海平台大,能被看见的机会也更大。这段时间厂里不忙,距离比赛也还有三个多月,不如去试一试?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孟谨洲发出邀请,尽管他的邀请很热切,语气还是平静,就仿佛在问早饭吃什么。
林钟承认,这个提议很让人心动。
从店铺角度出发,工厂里还压着去年未销完的库存,他应该改变策略,拓展客源。
从私心出发,他想跟孟谨洲在一个城市待着。
孟谨洲那晚在露台说的每一个字都切切实实地砸在他心上,凿出了千万个小坑。
那时他们就聊过,会不会去上海。
可启动资金哪里来?低价售出一部分库存换取现金流吗?他能不借助孟谨洲的力量独自支撑起来吗?
林钟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笑自己竟然真的考虑起可行性。
孟谨洲见他不出声,用下巴在头顶磨蹭了两下,林钟的头发瞬间被揉成一团,道:“认真考虑一下?五分钟过了,我们先起床吧。”
他没有逼迫林钟立马给出答案,因为急是没用的。
孟谨洲厨艺了得,深谙文火慢炖的道理。
林钟起身走到窗边,把厚重的遮光帘掀开了。这次他挣脱得很轻松,身后的人几乎没有挽留。
“你生气了吗?”他有点不安。
“为什么生气?你又没有拒绝我。”孟谨洲走到书桌前,从包里掏出昨晚收到的两包茶叶,递给林钟,“这是昨天会长给的两包大红袍,都是他自己的收藏品,你看看对研究配比有没有帮助。”
他越是这样云淡风轻,林钟就越是愧疚难安,担心刚才的缄口不言伤人不浅。
其实他想去上海,疯狂地想。
自孟谨洲问出口的那刻起,这句话便在林钟心里萦绕了百八十遍。
他捏着茶叶包装袋的一角,低下头呼了一口气,肩膀也塌了一点,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没说不去上海,只是在那之前,需要厘清一些东西。”
孟谨洲本来都做好打长期仗的准备了,没想到林钟这么快就松了口,有些意外:“还以为你会犹豫的再久一点。”
“是有点冲动。”林钟自嘲地笑笑,“可面对你的时候,总是下意识地想给自己找理由。”
这番看似平静的坦言顷刻间掀起波澜,孟谨洲张了张嘴,一度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林钟的发顶,那有一个旋儿。
“我给你一个理由行吗?”
林钟闻言,眼神抬高了一点:“什么?”
“我公司旁边有个不错的铺面,很适合开茶室。”孟谨洲清了清嗓子,一面观察林钟的神情,一面缓缓开口,“而且周围不少企业都有谈判会客的需求。”
地理位置绝佳的黄金铺面从来都不愁租,孟谨洲却说的很肯定。
这绝不是一时的想法,林钟抬头对上他的眼睛,孟谨洲也不动,就这样让他看。
没等发问,孟谨洲就招了:“那儿原先是一家咖啡厅,老板要搬家去别的城市,上个月挂牌转租,我就让韩兴去联系了。”
孟谨洲面面俱到,把门面和租金一手包揽了,却只字未提。
“刚才为什么不说,”林钟嗓子发干:“我要是一直想不清楚,你打算让铺子空多久?”
“怕给你压力,怕你跟我划清界限。”
林钟心口酸胀得厉害,倾身顶住孟谨洲的肩膀,竭力克制不让声音颤抖:“不会了……”
他被孟谨洲用力地搂住,红着眼睛,又重复一遍:“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