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的时候参加过一个生日聚会,是我妈好朋友的儿子十八岁成人礼。地点在一个很豪华的宴会厅,他那天一身正装,站在台前发言,给来宾敬酒,举手投足都像个大人……你是不是觉得我偏题了?没办法,我高中时写作文也经常偏题。”
孟谨洲摇摇头,林钟继续说:“我以为自己会很感慨,或者羡慕,但完全没有。我当时想的是,18岁,好老啊,儿童节都不能过了。我就一点也不想长大。可越长大我越明白,当年那个想法是多幼稚,就比如现在,我遇到了24岁的你,觉得长大也很好。”
心脏剧烈地收放,孟谨洲觉得心跳声都快压抑不住了,震耳的响。
可林钟还没说完,额前的碎发被风扬起,又轻轻落下:“也不止是现在,28岁,38岁……我都会一直喜欢你。”
掌心被孟谨洲捉住,世界都安静下来,他们旁若无人地接吻。
林钟这回看清了,他就在孟谨洲眼里,轮廓清晰,满满当当占据着全部的位置。
计划总是一变再变,先是电影院,再是地铁站,没有一步是按照想象中来的,回头细捋甚至还有点滑稽。可这也很林钟,他不是怯懦的人,喜欢就是喜欢,该勇敢的时候不会退缩。
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有小孩子向这边跑来,用稚嫩的嗓音呼唤天鹅群。
他们稍稍分开,意犹未尽地又亲了一下才躺回原来的位置。
孟谨洲假装闭目养神,等小孩跑远了再睁开眼看天,大片的云都拨开了,一轮骄阳明晃晃地挂在当中。
他面上云淡风轻的,角色切换的也很快,其实捧住林钟脸的时候紧张得要死。手心也一直冒汗,牵林钟的手前在裤腿上磨蹭了几下才敢握上去。
林钟比他矮一点,手也比他小。手臂没有嚣张跋扈的肌肉群,手掌软软的,温温热热的。
想起先前踌躇犹豫,为这段感情徘徊且失眠难安的日子,由这一刻皆化为了尘埃落定的甜。
他们不知这样呆了多久,林钟率先被晒得吃不消,坐起来。
孟谨洲紧跟着直起身,灰色的大衣彻底被草地的露水洇湿,染成深灰色。他毫不介意地拍了拍,拎起围巾甩了几下,顺手去摘林钟肩膀上的杂草。
林钟低头拔着自己围巾上的枯叶,任由孟谨洲摆弄。抬头一看,见大衣前后深浅不一,扳过孟谨洲的肩膀去看后背,沾湿的地方还不少,登时心疼钱的毛病又犯了,也不顾此刻是什么氛围,蹙起眉道:“后背都沾湿了,还有不少杂屑。这件大衣能不能水洗?”
孟谨洲看着皱成一团的脸,忍不住肆意地笑了:“我在帮你摘花摘草,你就关心这个?我该不是就是这样喜欢上你的吧。”
“哪样?”林钟洗耳恭听。
回答却不怎么美丽:“没见过抠门还抠得这么可爱的。”
林钟没什么力度地瞪他一眼:“这是种高尚的美德。”
他们被太阳烘烤成这样也不舍得离开,换了个树荫下的长椅继续待,坐到湖里的天鹅都被喂饱了,人们怎么召唤也不去岸边的时候才走。
“冬天没多少花了,等春天的时候,我们再来一次吧。”林钟说。
孟谨洲跟他并肩走在一起,笑着回道:“行,想来多少次都行。”
他们慢悠悠地走去站台,乘车回去,等到林钟宿舍楼下时,孟谨洲还想讨要个分别吻,被林钟拒绝了。又不是什么接吻永动机,怎么能一点不带厌倦的。
这栋楼里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不管认不认识,就算是互相没打过照面的,林钟也放不开。
他顶着个通红的脸进楼,被电梯的镜子反映得一览无余,自己都不敢多看便转过身去。
路过焦好运宿舍门口时,思量了会儿,先回自己房间放了手里的花再去敲门。
焦好运像专程侯着他似的站在门口,才敲两下就开了。他斜睨林钟一眼,酸溜溜道:“谈恋爱了,来报喜的?”
林钟压根没跟他说过什么计划,还想着从头讲呢,谁知直接被盖棺定论,长话短说了,惊讶地愣在原地:“你怎么知道的?”
焦好运双手抱胸靠着墙:“怪你男朋友长得太出色了,我刚才开窗通风呢,往下一瞅就看到你们在那搂搂抱抱。”
“哪有搂搂抱抱!”才消下去的热度立马又复萌,林钟压低了嗓子道。
焦好运不怀好意地笑笑,把他请进屋来专心打听:“让我猜猜是谁表的白?”
他上下左右仔细打量林钟一番,说:“你脸皮薄点儿,大概率是他先提的吧。”
“这跟脸皮薄厚有什么关系,”这才确认关系不到一天,林钟就听不得坏话了,“谁说都一样啊。”
焦好运嫌弃地抬了眉梢:“呵,这就护上了。我不想猜了,你报告完就退下吧,我现在闻不得这种恋爱的酸臭味!”
焦好运自聚会前理了个精贵的头,还真发挥了点奇效,认识了一个性情相投的妹子,就是对方追求者众多,焦好运至今还没有追人的头绪。
林钟打听一句:“你进展如何?”
“怎么?你要反过来给我当军师?”焦好运挥手赶人,“走走走,谈你的恋爱去。你能给我出什么主意,你还是我开导的呢。”
林钟压根不反驳,笑嘻嘻地转身要走,焦好运又认真地补一句:“帮我带句好,祝你们幸福。”
回到自己宿舍,林钟学着孟谨洲之前那样,把花插进矿泉水瓶里,直到洗澡的时候都还在回忆白天的事。
什么都好,哪样都好,连带着觉得今晚的夜空也漂亮,汽车鸣笛声也悦耳,喝进嘴里的自来水都是甜的。这会儿就是有两只狗在楼下打起来,他都好心情地想去劝劝架。
原来这就是恋爱的感觉,空气里都充斥着甜蜜的味道。
他洗漱完躺到床上,发觉孟谨洲也是一样,十五分钟前发了信息来问:明天想去哪儿?
林钟倒在枕头上举着手机打字,前一晚几乎没好好睡,此刻困得直犯迷糊:睡个自然醒,起来再想吧。
孟谨洲回了个好。
接着又发来两条语音,声音温柔得像窗边挂着的弯月。
“一想到明天还能见到你,真好。”
“晚安,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