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公寓?”林钟眼睛亮了一下。
“我本来也打算应景买棵圣诞树,正巧就在这把挂件挑了吧。”
“真的?”林钟以往不过圣诞节,这会儿别有兴致,把方才看上的各拿了一个,篮子快装满才想起来问:“树大概有多大?”
“放心,挂得下。”
店面虽然不大,但什么都有,林钟最后选了组姜饼味的护手霜作为礼物。俩人各拎一个纸袋往外走。
在室内待久了,门一推开还是有些凉。孟谨洲刚想说话,忽然远处不知谁大喊了一声:“It's snowing!”
初雪来得轻巧,细碎的白糖似的随风飘下来。路人纷纷停下脚步,小孩子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地传来,还有人拿手机拍视频。
林钟也被吸引去了目光,伸手去接,刚感到一点凉意就化了。
广场有街头艺人拉起小提琴,音乐缓声响起,找不到源头,将氛围推至鼎峰。人潮汹涌,乐声澎湃,一浪高过一浪,孟谨洲在旁安静地看着,把林钟手里的袋子了接过来。
林钟又伸出手,摊开手掌,高高举着,等下一片落下来。手心里没接到,大衣上的纤维恰好勾住一片。
它静静呆在织物上,等待有人观赏。
“你看,真是六角形的。”林钟惊喜地伸出袖子,一双圆眼期待地看着孟谨洲,催着他低头。
孟谨洲犹豫几秒,雪花就变成了水珠。林钟又试着用衣服接住一片,才听到温柔的一声应答。
“我是不是有点大惊小怪?我们家那边很少下雪,就算遇到冷空气,最多能飘会儿雨夹雪,根本积不住。”林钟说。
“我们运气不错,天气预报没说今天会下雪,”孟谨洲问,“要不要坐公交回去?”
乘地铁回去更快,但难得的一场雪可能到家就停了。
林钟果然很喜欢这个提议,他见雪天的次数屈指可数,一秒都不想错过,上车后便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玻璃中央的位置被车内的热气蒙上一层雾,林钟就把脸贴过去,从旁边看。
零星的几片雪花落到玻璃上很快就融化,至多不过三秒便凝结成米粒大小的水珠。林钟看不厌,心里猜着下一片几秒后会化,每猜中一次就向身边的人炫耀一次。
他凝心盯着窗外,没注意到孟谨洲也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小雪来去匆匆,才十分钟就有了收敛的势头。
等车开到半途,天色也暗了,只能看见雪花落在玻璃上,至于它是怎么纷飞而来的,就看不清了。
林钟伸出一根手指,在白絮上一点,印出一个圆圆的饱含水汽的浅印。
孟谨洲坐在靠走道的一侧,半个影子也映在玻璃上,影影绰绰的,冷冽的侧脸被玻璃模糊了轮廓,附上一层柔光。
林钟几乎要陷落在这片温柔里,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时,右手食指已经伸出去在玻璃上划了一道曲线——
不等手指顺着向下描,自己先怔住了。
这是在做什么?
手指停顿的地方,细密的水珠很快就从指尖一点扩散到指腹大小,眼见水滴快要滑落,林钟侧身挡了一下,将线条改成了圣诞老人的简笔画。
“你学过画画?”孟谨洲听见手指摩擦玻璃的声响,转过头来问道。
林钟不知道孟谨洲什么时候看向这边的,惊魂未定般收回手,声音也不那么自在,细听还能发现喘气声:“幼儿园水平,再难一点的就不会了。”
“那我再给你补一笔。”孟谨洲的胳膊越过林钟抱着的纸袋,探身给圣诞老人添了个胡须。
林钟心跳咚咚如鼓擂,在孟谨洲靠过来的瞬间向后躲了躲,但其实也没逃出几公分去。
孟谨洲两笔便结束,完成得还挺像模像样。
“你会画画?”这回换林钟问了。
孟谨洲端坐回去,摇摇头:“不会,跟你一样。”
林钟打开摄像头,框住那一小片玻璃:“合作得不错,我拍张照留个念。”
手机靠得太近,镜头始终对不了焦,林钟向后倾了点身子,自己便也入了镜。
咔嚓的瞬间,孟谨洲忽然转过脸来,在玻璃上留下半个倒影。
林钟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收了手机。他手心里湿漉漉的,皆是方才作画时留下的水汽,攥得手机屏幕都留下一道水痕。
公交车行驶至宿舍附近,林钟提前按了铃准备下车。
孟谨洲还要再乘一站路,等林钟在过道上扶好栏杆站稳,才从大袋子里掏出一个小袋子,递了过去。
他打了个腹稿,浅浅地笑了一下:“这是给你的,不算圣诞礼物。结账的时候看到它,想你戴着应该很合适,就顺手买了。”
是一条奶白和姜黄交织的围巾。
林钟虚虚接过,怔愣了一瞬。
他之前的总结远远不够到位。孟谨洲的优点不光是体贴细心。他记得林钟喜欢的口味,生活里的偏好,现下连适合的颜色也洞悉了。
过了这个红绿灯就要到站,孟谨洲小心地观察他的反应,问:“不喜欢吗?”
“喜欢,很喜欢。”
这么好的人,怎么会不喜欢。